第13章 一個桃子

陳邪看她不動,又把手往前伸了一點,幾乎快碰到她唇邊來了。

霍沉魚忙退了一步,避開他的觸碰,眼神復雜地盯著他手裏的桃子。

反派是不是都這麽不講道理,她擺明了不要,他還非要給她。

“怎麽,嫌我臟啊?”陳邪看見了她抗拒的眼神,還以為她是嫌棄他手臟。

雖然——他看了看自己拿桃子的那只手,粗糙到極點的淺棕色皮膚,手上全是厚厚的老繭,食指上有根倒刺忘拔了,交叉縱橫著幾條早就愈合了的深色傷疤。

一對比手上清白光滑的桃子,更加襯出他的手有多難看。

確實好像有點臟。

陳邪耐著性子解釋:“下來的時候洗過手了。”

嗯?霍沉魚訝異地看他一眼,不知道他怎麽想到那個方向去了,她不是那個意思。不過他都說到這份兒上,她再不拿,一直僵在這裏也不好。

她慢吞吞地伸手,把桃子接過來。過程中很小心注意,沒有碰到陳邪的手。

不過桃子拿是拿著了,她也沒吃,就低著眼睛,越看這個桃子越討厭,越看越生氣,沒忍住嘴巴一噘。

要是她爹在就好了,沒人敢欺負她,沒人敢逼她做不喜歡的事,也沒人敢讓她這麽忍氣吞聲。

陳邪瞥見她噘嘴,好像要哭,臉色一下正經了。

他就是想給她吃個水果,沒想惹她生氣。

陳邪把手背到身後,微微彎腰,歪頭去看她的眼睛,怕她真哭出來了:“你別啊,我沒想做什麽,你不愛吃就不吃了,別這麽怕我成不成。一會兒陳湘看見了,以為我怎麽你,我沒地兒說理去。”

“陳邪你,能不能別勉強我?”霍沉魚強撐著曾經高嶺之花最後的倔強發問。

她倒不是要哭,她是從小到大沒受過這種對待,偏偏又沒有辦法反抗,只能被逼著接受,心裏覺得很害怕、很生氣,很厭煩。

她已經盡力在躲開他了,是他總意料之外地跟她撞上,又總是沒完沒了地沖她找茬。

這些都是原書劇情裏沒有的,他到底想怎麽樣呢!

陳邪想說不勉強你肯看老子一眼麽,然後變成想說我沒想勉強你,最後出口的話,變成他低著眼睛,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不想解釋什麽,解釋也解釋不清楚,她不會想聽的。

霍沉魚看他現在的神情還算認真,決定趁機弄懂他心思,知己知彼才好百戰百勝,於是問了她昨晚糾結一晚上的問題:“請問昨天晚上你為什麽幫我呢?”

他在酒吧外面,明明說了他並不是對她有意思。

陳邪見她如臨大敵,眼神很緊張,生怕他說出是因為舊情難卻想追她這種話,失笑一聲,火氣從心底湧上嗓子眼,堵在胸口上。

他慢慢放下水果刀,懶痞痞地坐回沙發上,恢復一貫頹廢的冷淡,雙腿交疊,翹出二郎腿,從煙盒裏抽出一只煙叼在嘴裏,低著頭點燃,吸了一口。

他怕他再不抽可能壓不住燥意:“我跟顧庭深不對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沒有你,這也是早晚的事。”說到這,頓了一頓,勾一勾唇角,扯出點不在意的冷笑,“大小姐可別自作多情啊,老子沒想一直犯賤。”

“自作多情”四個字被他用奇怪的腔調說出來,配合粗俗的“犯賤”二字,格外刺激人。

霍沉魚欲言又止,再盡力冷靜也冷靜不了,憋得臉都紅了,偏偏他說得好像也沒問題,反駁都不知從何反駁。

顧庭深的確從學生時代,就看不起陳邪他們,連帶著也不讓霍沉魚接觸。

陳邪被找回來以後,一直和顧庭深針鋒相對到了全文完結。有可能昨晚的事只是一個引線,顧庭深為難他曾經追過的白月光,陳邪覺得有點傷他男人的面子,所以借機出手,完全說得通。

難道真是她自作多情?

霍沉魚總覺得這個結論哪裏怪怪的,可她完全沒有男女感情經驗,分不出是不是真的,只能皺眉追問:“那你今天為什麽不出門,你不是一向不在家多待的麽?”

“了解得挺清楚啊,對我這麽有興趣?”陳邪挑了挑眉,心裏再有火氣還是忍著,語氣慢悠悠的,尾音上挑,很意味深長,“今天老爺子回來,昨晚他們同意撤職的條件就是這個,我今兒一整天都得在家。要不然,你以為我專程在這等著你呢?”

霍沉魚低低地“啊”了一聲,有點驚訝,沉默了幾秒鐘,反應過來,臉紅到了耳朵根。

她剛剛真的懷疑過,陳邪可能是故意在等她。沒想到。

她好尷尬。

霍沉魚想找個洞鉆進去,不要再出來。

尤其是,她換位思考一下,想到她在陳邪眼中,形象是這樣:一個曾經他瘋狂追求過的過氣白月光,六年後家裏公司面臨破產,開始頻頻出現在他面前,還自作多情地以為他對她癡心不改,故意躲著他來引起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