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的自拍

桑枝醒來時,容徽已經離開了。

隔壁的房間幹凈整潔,被子平整無皺,仿佛他從來沒有在她的家裏出現過一樣。

床頭的逢生花種已經有了小花苞,桑枝把它擺在窗前的小架子上,做作業的時候,她總會忍不住看上幾眼。

容徽離開的第六天,妙妙差點就被桑天好帶去醫院絕育,如果不是從圖書館回來的桑枝及時攔下來,被塞在貓包裏的妙妙很有可能就要被成功絕育。

那天之後,妙妙就一直躲著桑天好,只要他一出現,它就使勁往沙發底下鉆。

桑天好大約也是明白自己被妙妙嫌棄了,他就用各種小魚幹魚罐頭誘惑它,想挽回這一段才剛開始就已經結束的情分。

但妙妙卻並不搭理他。

就好像曾經桑枝對妙妙百般討好,每天在自己的窗台前放上貓糧和小魚幹,它也還是愛答不理。

“妙妙,時間過得好快呀……”

桑枝坐在書桌前,摸了摸正在抓著她的筆袋玩兒的胖狸花貓,窗外那條窄巷後的那棟居民樓早已經消失不見,對面的整個小區都已經成為了一片開闊的平地。

高樓傾倒,時間流逝,記憶裏的許多畫面都像是被攏在那些陰雨天的灰敗天色裏,她靜靜地盯著對面那一片有人不斷進進出出的工地,腦海裏浮現的卻是容徽的面龐。

背影清瘦的少年站在細雨朦朧的深巷之間,他的肩頭坐著一只狸花貓。

泛著鴨蛋青的天幕低垂,層層的霧氣忽濃忽淡,而他就是其間,最令人難忘的一幅畫。

可惜桑枝的畫畫水平僅僅停留在老丁頭的階段,不然她就該把他畫下來。

容徽離開那天,她在自己的手腕上發現了一串手鏈。

或許是他在她沉沉睡去後,悄悄戴在她的手腕的。

那是她前兩天在朋友圈裏發過的那款手鏈,她原本打算再存一存零花錢,到時候再買,卻沒有想到,他先給她買了。

桑枝懷疑,他原來的那些獎金,應該已經不剩什麽了。

“你想不想容徽?”桑枝放下筆,撓了撓妙妙的下巴。

妙妙軟軟地叫一聲,用腦袋蹭她的手背。

桑枝按亮手機屏幕,往妙妙面前湊,“你想的話,我給你看看呀……”

她那天早上醒來從枕頭底下掏出手機,就發現自己的手機屏保已經被換掉了,上面是一個少年呆滯僵硬地盯著鏡頭,被定格的神情極其不自然,可那眉眼卻仍舊漂亮得不像話。

桑枝每每看著,都會忍不住傻笑。

她幾乎可以想象他拿了她的手機,偷偷自拍,又將她的手機屏保換掉的場景。

每天晚上睡前,桑枝都會把那盆逢生花放在床頭櫃上,她有時也會給容徽發很多消息過去,容徽雖然話少,卻也每條都會回復。

但今夜,桑枝盯著床頭的那盆逢生花很久,久到她昏昏欲睡,她都還是沒有等到容徽的回復。

第二天她是被手機鈴聲吵醒。

桑枝揉了揉眼睛,看清手機屏幕上閃爍著“阮梨”這兩個字,她滑下接聽鍵,“喂?”

那邊卻是出奇的沉默。

桑枝疑惑地又喚了一聲,“喂?阮梨?”

誰知下一秒,她就聽見手機那端傳來阮梨崩潰的哭聲,像是努力壓抑過後,那根緊繃的弦忽然斷裂。

“阮梨你怎麽了?”

此刻桑枝再多的睡意,在此刻聽見阮梨的哭聲時,也都全部消失殆盡。

“你怎麽哭了阮梨?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桑枝焦急地問。

她聽著阮梨在電話那端哭了好久,桑枝幾乎從來沒有聽阮梨哭的這麽厲害過。

最終,

桑枝只聽見電話裏傳來她哽咽飄忽的聲音,“桑枝,”

她說:“我再也不能跳舞了。”

舞蹈對於阮梨到底有多重要,或許在這個世界上,除了阮梨的父母之外,就再也沒有人比桑枝更明白。

從小學開始,桑枝就習慣了跟著阮梨去舞蹈班,看著她練舞,等著她下課,再一起回家,這件事,一直持續到初中。

這天上午,桑枝就跟桑天好說,她想要去京都看阮梨。

桑天好跟阮梨的爸爸之前也算是有些來往的朋友,聽見阮梨出了事情,他也打電話過去問了一下。

因為不放心桑枝一個人去京都,所以桑天好二話不說,就收拾了自己的東西,訂好機票,打算跟桑枝一起去。

至於妙妙,他給自己的鐵哥們兒沈繼榮打了個電話,讓他幫著喂它幾天。

當桑枝和桑天好到了京都,剛下飛機就先找了個酒店訂了兩個房間,把行禮放好之後,就趕緊去了中心醫院。

桑枝去的時候,阮梨的父母已經要帶著她回家。

該檢查的都檢查了,單從檢查報告來看,阮梨的身體並沒有出現任何的問題,但擺在眼前的事實卻是,她明明只是在一兩個月之前崴了一下腳,可從那天起,她的腿就開始綿軟無力,根本沒有辦法承受她所在的舞蹈學校每天的必修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