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人人都在追尋(第2/4頁)

“許雲留。”

“作甚哩?”

“記得帶個風車。”

“……啊?”

“風車。”王離重復一遍,微微抿了抿唇,“要上一次你買的那個風車。”

“啊,你說蔡記的那個……”謝蘊昭隱約想起來,上個月她偷溜出去,順手買了個風車,又趁王離睡覺的時候順手扔在了他身邊,“你還沒扔哩?”

王離莫名顯得有些不快。

“風車。”他加重了語氣。

“知道哩……你怎麽倔起來跟我家一歲的達達一樣。”謝蘊昭嘀咕一起,又看看日頭,“今天買不到風車,人家肯定收攤了。下次買好了。”

“好。”王離答得很快,沒有半分猶豫,“下次你一定要買。”

“知道哩,大爺。”

王離“目送”那個人消失在院門背後。

他試圖重新看書。但過了一會兒,他又將書扣在桌上。

他試著拿起棋子,然而這一項持續了幾十年的活動,此刻也顯得索然無味。

謝九坐在原地,環“視”四周,略覺疑惑:他分明在這院中待了一整天,為何現在變得如此靜不下心?

他曾認為急躁是庸人才具備的天賦,而他自己最不缺少的就是無窮的冷靜和耐心——甚至於,他也僅僅只有這一樣東西。

如果一個人只擁有為數不多的一點特質,那他必然能將這特質發揮到極致。

那麽,一項被發揮到極致並持續了許多年的特質,忽然之間失靈了,這會是因為什麽?

謝九想不出所以然,便皺著眉重新拿起書,翻了一頁。說不定是剛才那一首詩寫得太無聊,才令他感到乏味。

翻過頁,新的這一首……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他默然片刻,幹脆把書丟到一旁,面無表情地想:他果然永遠看不懂這些情情愛愛、幽幽怨怨的詩句。

叩叩。

有人敲門。

謝九“看”過去,剛才舒展的眉頭再度微微皺起。

他什麽都沒說,只是靜靜地坐著。

果然,即便沒有得到回應,門外的人也推門而入。

來人有二。為首的中年人腳踏木屐、身著天青色大袖長衣,羽扇綸巾、美須飄然,正是平京中最推崇的名士模樣。

中年人身後跟著一名瘦弱的青年。他身穿淡紫衣袍,長發半盤,始終低著頭,身周散發著安靜陰郁的氣息。

謝九站起身,聲音變得更加冷淡:“父親。”

如果說他在許雲留面前的冷淡只是夏日裏的清風,那麽此刻,他已成了深冬高山上的萬載玄冰,寒冷不化,又帶著似有若無的俯視意味。

然而在來人眼中,這樣的謝九……才是真正的謝九。

被稱為“父親”的中年人沒有絲毫不快,仍舊保持著那世外仙人般的神仙風度。他淡笑著看看四周,又看向院中的嫡子:“難為你每年都能找到清靜的地方躲懶。”

謝九沒有回答。他只是滿面漠然地等待謝彰說出真實的來意。

謝彰——謝九父親的名字,也是謝家家主的名字。

謝彰也深知這個兒子的性格,便說:“十一郎。”

“是,叔父。”

陰郁瘦弱的青年走上前來,微微擡起頭,又飛快重新低下去,似乎很害怕自己這副模樣被謝九看見。

“阿兄……”

他面色蒼白,下頷單薄,淺淡的眉毛下是纖弱俊秀的五官。

倘若有人能仔細審視他的臉,並充分發揮想象力,在這張臉上塗抹脂粉、加深光影,或許會發現……這位謝十一郎幾乎與謝妙然長得一模一樣。

謝九看他一眼,又看向謝彰:“你又讓妙然扮作男子?”

謝彰臉色陰沉一瞬,復又微笑道:“十一郎本就是男子。若非你縱容,我打死他也得把他的怪癖掰正回來。”

溫和灑脫的語氣,說出的卻是霸道專橫的內容。

謝妙然……謝十一郎身體微微一抖,更深地把頭埋下去。他好像厭惡自己這個模樣到了極點,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不讓人看到絲毫。

如果叫那些曾經見過謝妙然、乃至暗戀過她的人知道,謝妙然的真身竟然是一名男子,想必會驚嚇得連下巴也掉下來。

謝十一郎是謝彰親弟弟的遺腹子,也是唯一的嫡子。謝家對外說他體弱多病,常年靜養,不見外人。

而謝妙然則是謝彰的庶女,常常言笑晏晏四處走動,暗中為謝家打點見不得人的事。

誰能想到這兩個人竟然會是同一人?

謝九不需要想。他本就知道這件事。

因而他也十分平靜:“你要做什麽?”

謝彰說:“王家的王留死了。”

謝九說:“不錯。”

謝彰笑了笑:“他是王六唯一的嫡子。”

謝九說:“與我何幹。”

“你這孩子。”謝彰嘆了口氣,無奈又好笑,就像成熟的家長面對自家優秀卻淘氣的孩子時一樣,“王六寵愛這個嫡子到了極點,前段時間才為他謀劃了靈根,還從我這裏求了引魂香。不出七日,王留及其妖仆被人斬殺在自家家中,你說王六咽不咽得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