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望平京(第4/5頁)

“你這寵物叫什麽?”她問。

“他們不是寵物,是我的友人哩。”年輕人高高興興回答,“這是達達,這是減減,他們都很乖,不給你添麻煩哩。”

*

女郎名叫趙冰嬋,那小丫鬟叫冬槿,護衛叫趙勇。

趙家本是交州地方上一個小家族,在世家譜上也有名姓。雖然只是個九品家族,卻能稱衣食無憂。

這樣悠閑的生活,卻在不久前傾塌了。

趙冰嬋的父親是這一代的嫡枝獨苗,因為身體不好,也並未被舉薦為官,只在鄉裏當個富貴閑人。但一年前,趙父病逝,趙母性子軟弱,竟由得旁支得了宗老默許,占了家產、將他們趕到別莊居住。

趙冰嬋沒有兄弟姐妹,只帶著冬槿和母親相依為命,還有一個忠心於趙父的世仆趙勇幫襯著他們。

誰想時間一久,鄉裏就傳出風言風語,說趙勇一個大男人,照看著幾個弱弱質女流,指不定會出什麽醜聞。

趙冰嬋本就氣不過家產被奪,想要報官,卻被趙母哭哭啼啼地攔著。一日,旁人上門非說他們藏了什麽寶貝,爭執之中,竟然推了趙母一把。趙母後腦勺磕到門檻,當場就沒了。

趙冰嬋哭得眼睛都要瞎了,還想去縣衙擊鼓告狀,卻陰差陽錯得知,縣令收了那些人好處,根本與他們是一夥的,怎麽會幫她這個孤女?

她思來想去,想起來自己幼時,祖父母曾為她商定一門親事,定的是交州大族衛家旁支的子弟,行六,稱衛六郎,現在隨父居住平京,本人也年少有為,已被舉薦為官,在中樞任職。

她孤注一擲,帶上庚帖、信物,就踏上了往平京尋未婚夫的旅途。

“……我現在落魄至極,那衛六郎卻年少得意,與我如雲泥之別。我也不盼著他家認下這門親,只要肯以退親為條件,幫我報了仇、奪回家產,便足夠。”

路途中,趙冰嬋曾與冬槿低語未來打算,言辭裏有感傷,更多卻是幹脆果決。

和他們臨時同路的年輕人抱著柴火從後面走來,又蹲在篝火旁,手腳麻利地烤著肉食,臉上一直帶著憨憨的笑。冬槿偷瞧了他好幾眼,也不確定他到底是聽到自己和女郎的對話,還是沒聽到。

這是他們遇見年輕人的第三天,地點是中州境內某個野外。

一行人為了安全,本來是雇了馬車走官道,一路上棲息驛站。但這一晚,由於消息不夠靈通,他們不知道此處驛站被撤,一時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落入了窘境。

幸好年輕人頗為精通野外生活之技巧,熟練地帶他們安營紮寨,又在四邊圍起臨時柵欄,撒了能驅趕妖獸的藥粉,暫時圈出一個安全之所。

火堆燃燒出溫暖的光芒。

年輕人的狗和鴨子乖乖待在火堆旁,半點不怕火,還一臉垂涎欲滴。

冬槿忍不住偷偷對趙冰嬋說:“女郎,你瞧他的寵物……會不會,會不會是妖獸呀?”

她被自己嚇得抖了抖。

趙冰嬋神色鎮定,低聲道:“妖獸兇惡,斷沒有被人馴服的道理。興許有一絲妖族的血脈,也未可知……”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年輕人,心中的思量轉來轉去。

勇叔坐在他們之間,將年輕人和兩個姑娘隔開。他看著有四十,實際年紀不過三十,性格耿直忠厚,認定了趙冰嬋做主家,便處處為她著想。

“許雲留,”他甕聲甕氣地說,“你小子身手不錯。”

今天的晚餐都是年輕人捕獲的。

“是減減的功勞,他鼻子很靈哩。”年輕人笑眯眯的臉有一種莫名的親和力,“勇叔,你們去平京是做生意嗎?能賺得多少錢哩?”

勇叔瞪他:“不許打聽主家的事。”

年輕人也沒什麽惱怒,嘿嘿笑幾聲:“我就問問,勇叔……聽說平京裏有仙人哩。你說當仙人有沒有錢,我能不能當仙人哩?”

“仙人?那是修士,是修仙者!”冬槿性格活潑,忍不住插嘴,有些神氣地擺弄自己的知識,“平京可是赫赫有名的‘上仙京’,當然有許多修士了。蒼梧書院就是為了培養修士開辦的,聽聞這一月就會招生,不分平民和世家子呢。”

她這一說,連趙冰嬋和勇叔都有些意外,問她從哪兒打聽到的。

“路上我聽其他人說的。女……郎君還訓我太多話,可真的能打聽到很多事呢!”冬槿笑嘻嘻地說。

年輕人高興起來:“蒼梧書院?修士?太好了,我要去。”

“你?你有靈根麽?”冬槿驚訝極了。

“啊?還要有靈根?不曉得哩,讓他們當場給我瞧瞧行不行?”年輕人傻傻地問。

冬槿撲哧一笑:“原來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傻子!”

“冬槿。”趙冰嬋看她一眼,後者連忙低頭。

“雲留,要成為修士,首先需要有靈根。你若真有心,到時不妨去看看。”趙冰嬋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