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顆星 蒹葭蒼蒼(06)(第4/5頁)

等坐到卡宴後座,紀見星昏昏欲睡,閉著眼休息,呼吸均勻和緩,談行彧細致地觀察她的臉,沒發現什麽異樣,收回視線。

車子開上跨江大橋,尖銳的鳴笛聲破空襲來,紀見星睜開眼,對著車窗外清波蕩漾、碎著月影的江面,輕聲問:“失地收復回來了嗎?”

談行彧沒聽清,湊近了些,溫熱的氣息拂動她發絲:“嗯?”

紀見星眸中含著瀲灩水光,朦朧如微雨下的遠山,她重復了一遍原話。

談行彧以為她說的“失地”是指嘉汽,低聲道:“快了。”

紀見星失落地“哦”了聲,又問:“那金人驅逐出去了嗎?”

坐副駕的閻肅悄悄豎起了耳朵。

談行彧蹙眉,琢磨著突然冒出的“金人”二字是什麽意思,紀見星沒等到他的回答,惆悵地長長嘆息,她側過身,摸到他的手,想握住,可軟綿綿使不上力,不停地掉,她一次次不厭其煩地握。

女孩子的手溫軟,柔若無骨,某個瞬間,談行彧生出被攥住心臟的錯覺,他呼吸一滯,不知道她想做什麽,只好配合著她的動作。

紀見星終於如願以償地握住他的手,順勢靠上他肩膀,穩住搖搖欲墜的身子,她語重心長地哽咽著交代:“兒啊,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哪!”

司機嚇得手一抖,卡宴破天荒地往外飄移,車內落針可聞,撕心裂肺的“兒啊”在密閉空間裏幽幽回蕩。

閻肅已經不敢去看被代入一生致力於抗金鬥爭的宋代詩人陸遊角色的紀小姐當成“兒子”交代後事的談總是什麽反應了。

像閻肅這種國際一流表情管理學校畢業的高材生,即使聽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也絕對不會笑。但是對不起,他此刻真的真的真的忍不住了!

“哈哈。”忍無可忍的笑聲打破沉默。

誰,誰在笑?!

閻肅找了一圈才發現居然是自己,馬上原地石化了。

百般煎熬著到了蒹葭巷,車子開不進去,停在巷口,紀見星下了車,站到路燈下,不肯往前走了。

談行彧問為什麽。

紀見星眸色清明,不見一絲混沌的醉意,她歪著頭,認真地說:“小朋友一個人在外面不可以亂跑哦。”

談行彧跟上她的思維,現在不是詩人陸遊,而是紀小朋友了,他輕咳一聲:“那怎麽樣你才能走?”

紀見星想了想說:“要牽手。”

談行彧試著輕握住她的手:“這樣?”

“不是。”紀見星手指滑入他指間,十指相扣,心滿意足了,“爸爸,我們走。”

談行彧:“……”

他確定她是真的醉了,而且醉得不輕。

牽著走出幾步路,紀見星哼起了歌:“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

她停下來,杏眸亮亮,期待地等著。

等了三秒,沒等到回應,紀見星不樂意了:“你怎麽不說話?!”

談行彧疑惑:“說什麽?”

紀見星接著唱:“小鳥說……”

她晃了晃兩人相牽的手,催促道:“你快說啊!”

談行彧意識到,他可能從爸爸變成歌曲裏的小鳥了,可他哪裏知道要說什麽?

努力當隱形人的閻肅走過來,將功補過地提醒道:“談總,小鳥說的是,”他唱起來,“早早早。”

在她胡攪蠻纏、不得到回應就不罷休的威脅下,談行彧猶豫著平鋪直敘念出聲:“……早、早、早?”

“不早了。”紀見星的思維直接跳躍到銀河系,她懶懶地打了個呵欠,伸手去撈夜色,攤開手心:“你看,天都黑了。”

談行彧再次:“……”

“你知道為什麽天會這麽黑嗎?”

談行彧順著她的話問:“為什麽?”

“因為,”紀見星仰頭望著夜空,軟糯糯地說,“照亮它的星星,還在來的路上啊。”

談行彧的心驀然微動,仿佛真有一道光照入心底最深、最不為人知的那處,他輕笑道:“不,她或許……已經來到我身邊了。”

紀見星安靜下來,乖巧地被他牽著向前走。

好不容易進了家門,談行彧先把人放到沙發安置,她不肯躺下,坐起來,眨著眼兒懵懂地問他:“接下來我要做什麽呀?”

談行彧拿出了哄小孩的語氣:“閉眼,乖乖睡覺。”

對哦,睡覺。

紀見星聽話地躺好,想起哪裏不對勁,她又重新起身,開始脫clothes,不過不是脫自己的,而是……他的。

談行彧抓住扯著他襯衫胡作非為的柔軟小手,紀見星掙紮兩下,一動不動了,他擡眼看去,她眼眶紅紅,嘟著嘴,委屈巴巴的。

算了,跟喝醉酒的人計較什麽?說不定醒來她全忘了。

他松開手,換了個姿勢,方便她脫。

紀見星重綻笑顏,慢慢地、一粒粒地解開他的襯衫扣子,微涼的指尖劃過皮膚,如同縱了一把火,談行彧瞬間全身線條繃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