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從天明到夜晚,軍營裏都能聽到幾裏外赤峰山傳來的激烈廝戰。

陸軍原以為他們的計劃萬無一失,兵器在手,糧草充足,且部署有序又比戚慎快一步,但卻在攻入岑豫縣時才接到閔康陽傳回的戰報,押運隊武器被截,七千押運隊於朔擁關全軍覆沒。

這卻是十日前的消息,而路陸扶疾之前接到的戰報卻是“已順利抵達王城郊外十裏亭,等候軍令”。

陸扶疾沒有料到被戚慎殺得措手不及,秦無恒的心腹混在陸軍中,傳出消息道陸扶疾在排查奸細,且軍中連夜部署,不知商討了何策,陸扶疾派人離開軍營,往許國道路去。

陸扶疾這是發兵求許,但戚慎下令在前,車康岑雖無大智,卻知道不能得罪戚慎。

赤峰山這場戰毫無意外是梁軍勝,陸軍敗退岑豫,梁軍追攻不舍,已轉移到岑豫城外的北垣關。而陸軍前有梁軍,後有王城軍隊,雖已有準備,卻損失了那七千押運隊與兵器,一時作亂。

北垣關營地炊煙裊裊,鍋爐上煮著附近村民送來的三頭豬,楊氏負責為軍中將士盛湯,悄悄給甘進額外多放了一根筒骨。甘進一急,見楊氏已經端著盆去發菜,看了眼四周忙快速啃咬幹凈。

帥營裏,景辛端著香噴噴的排骨放到桌上。

戚慎在床上不知忙些什麽,她喊了聲用膳了他才負手出來。

景辛見他洗手時指腹破了血紅的小傷口,忙道:“你受傷了?”

“無意刮到的。”戚慎忽然低下頭,有些無奈地擦掉她額頭的煙灰,“又去幫著做菜了?整日花著臉,也不照照鏡子。”

“沒有鏡子啊。他們不曾讓我插手,我只是端回了我們這份。”景辛坐下開吃,“我好久沒吃肉了。”

她吃得香,戚慎也頗愉悅。

用過晚膳,戚慎起身說去練騎射,景辛忙說她也去。

他停下道:“女子學什麽騎射,發箭講究力道,你握不住。”

“我都學過的!”

“不許去,給我好生待著。”戚慎含笑又有幾分警告,握著腰間的佩綬出了帥營。

他一直到溪邊才停下,拿出懷裏藏的那面暗沉的銅鏡用砂石打磨。這銅鏡已經氧化,看不清人臉,他好不容易背著景辛打磨出些樣子,已經能瞧見依稀的輪廓了,再磨上兩日她便能用上鏡子。

成福擔心他指腹剛才被砂石劃破的傷口:“王上,讓奴才來做吧。”

戚慎沒有理會,他已經錯過了景辛的生日,如今她正缺塊銅鏡,軍中物資匱乏,他想親手磨好這塊鏡送給她。

夜幕漸沉,士兵亮起火把。

項焉匆匆傳來一份密報:“王上,秦無恒的信。”

戚慎接過,秦無恒在信中說陸軍逗留在幽山的三支軍隊被陸扶疾召回,欲自赤峰山分成四面引誘梁軍入甕,再行絞殺。具體布陣待閔康陽部署好會再傳給他,他們約摸後日便可抵達赤峰山。

而信中還夾著一枚閔康陽的玉佩與單獨的一頁紙。

玉佩乃閔康陽的隨身之物,紙上寫著這位被陸扶疾信任的武將所有生平與喜好。

將信遞給項焉,戚慎薄唇噙笑,繼續磨鏡。

他要上演一出離間計,讓陸國君臣離心,梁軍激將斬敵。戰事很快就會結束了。

回到帥營,景辛正用牛奶洗臉,女子肌膚如牛奶般瑩白,他一見她便彎唇笑起。

景辛:“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是甜寶?”

“甜寶無事。”

“那你好像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出去做什麽了?”

“接到了秦無恒的密報。”戚慎臉色平靜,說起軍務。

景辛沒有再問,已經相信他是在一心忙政務。

寬衣就寢時,戚慎悄悄藏好那塊沒有打磨好的銅鏡。

天明的同時,帳外廝殺聲也依稀能聞見。

陸軍集齊火力攻打梁軍,在戚慎有意上演的退守梁軍下漸漸退至了赤峰山,梁軍一萬精軍緊護天子,但陸軍火力太猛,他們兵器不足,只好保守防禦。

這一切看似陸軍已占上風,但戚慎已經不在赤峰山,他攜帶景辛退至北垣關一處高嶺之巔。

駝峰嶺已駐紮起他帶來的三千精兵,雖人數不多,但這裏占據地勢,若梁軍從駝峰嶺的山谷中過,山上的利箭滾石與各種布陣皆可堵住陸軍進攻與逃生之道。

戰火激烈打響,陸扶疾的主將裴師沖破重圍殺入赤峰山,卻不見戚慎,而發現梁軍中將季殷寫給閔康陽的信,雖被匆匆燒毀,但殘余的半截與匆忙之中遺落的那枚玉佩已經令裴師起疑了。

裴師策馬回陸軍軍營。

駝峰嶺上,戚慎望著這一幕勾起薄唇。

他勝券在握,回眸時見身後景辛被山風吹得飄飄欲墜。

他將她攬入懷裏:“只要陸扶疾從此處過,我軍定會將他擒拿。再挨幾日,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