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清晨,窗外鳥雀清脆啼鳴,棠翠宮內宮人掃院澆花,有序忙碌。

雨珠在為景辛梳妝。

景辛睡意惺忪,瞧見銅鏡裏留青低垂著頭,想起昨夜送的木糖醇。

“王上有留下那東西嗎?”

“天子是留下了……”但意興闌珊,淡聲吩咐她退下,東西恐怕也是沒有吃。

景辛瞧著鏡中的自己嘆了口氣,她這幾天心情不好,整個人也是沒精打采的。

“為我描妝吧。”

長歡高興起來,照著主子之前教的化妝方法認真為主子描起妝。

景辛瞧著鏡中的人,這張臉因為有孕許久不曾描妝,稍加修飾便已經很驚艷了,好在她用的胭脂對胎兒並沒有什麽影響。

她等到戚慎午睡起來看鬥獸演出時去見他。

鬥獸表演原本是秦無恒最先發明的,景辛不明白戚慎如今怎麽還想看這些。

入秋後氣候清爽,但陽光灼烈,她走在廊下,穿過庭院,長歡在後為她撐傘。

景辛遠遠瞧見廣場上那築起的巨大鐵籠,足有宮殿寬,裏頭正有兩名武士與虎博弈,四周站了不少禁衛,皆手持弓箭。

留青低聲道:“那虎便是玉屏帶回來的那頭,天子從獵場運到了宮中,也不知為何會如此。”

景辛剛靠近檐下便被戚慎的虎賁所攔。

“本宮來見王上。”

虎賁統領項焉說去幫她通傳。

戚慎慵懶靠在一張描金沉木椅上,遠遠瞥了景辛一眼,繼續看武士打鬥。

項焉便只得過來回:“景妃請回吧,天子不曾召見您。”

景辛這一路走來已經熱出了一身汗,雖已入秋,空氣裏卻仍是悶熱的。她出熱後身體便香氣四溢,擦了擦鼻尖細密的汗,囑咐道:“那代本宮問天子一句,可否討口水喝。”

項焉過去恭敬請示。

戚慎看也不看景辛這頭,只知余光裏是個粉裙女子,長長的裙擺繞了一地。他揮了揮手,項焉端起茶案走到景辛這邊。

景辛道:“可否再討個案幾,一把椅子?”

項焉垂著眼眸,不敢直視天子的女人,但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他回去請示戚慎,戚慎面無表情,只是慵懶愜意睨著武士搏鬥。項焉等了片刻,以為他是拒絕了時,聽見他極低的一聲輕笑。

戚慎扯起唇角,道了個可字。

於是景辛便在廊下的盡頭坐下了。

戚慎看前面鬥虎,她便看著戚慎。

他喝茶她就喝茶,他落杯她也落杯。

長歡與留青琢磨著這兩位主子,一時想笑又不敢笑,嘆了口氣,為主子心急。

壺中已經沒有茶水了,景辛口渴,已經喝盡。留青會意,便拿著茶壺去戚慎那請示添茶。

日光斜照進廊下來,落在景辛身上熱,她起身讓長歡把座位移進去些。

卻在這時聽到一聲武士的大喝與老虎的長嘯,她嚇了一跳,鼓鼓的肚子也在此時忽然跳動了一下,而後又動了一下。

長歡急了:“娘娘,您怎麽了?”

景辛抱著肚子在感受這股跳動,好像是胎動。

她這樣弓腰抱著肚子,戚慎雖然沒有正眼看她,可余光裏一直都是她,瞬間站起身朝她疾步走來。

他停在她身前,眸底都是惱羞,沉聲朝宮人喝道:“把虎做了。”

很快,鐵籠外的禁衛都朝籠中老虎射箭。

景辛不敢看,正要閉眼,戚慎用胸膛擋在了她身前,寬袖將她整個人護在了懷裏。

她心一跳,明明不是第一次這樣被他摟在懷中,卻是第一次感受到一種怦然心動的不同。

“此等血腥場合是你能來的?!”戚慎垂眸呵斥。

“是王上您不見臣妾。”景辛從琵琶袖中拿出麥芽糖壓的兩支棒棒糖,但那糖化得極快,此刻尷尬地浸透了糖衣。

她黯然道:“吃不了了。”

戚慎把糖搶過遞給成福,橫抱起她離開,喝道宣太醫。

“王上,臣妾沒事,是孩兒動了,是胎動。”她第一次體驗胎動,也許之前的幾個月是真的接受不了自己即將做一個母親,現在才真實地感覺到這真的是自己的孩子。

“您想摸摸胎動嗎?”景辛摸著肚子,但這會兒腹中的小家夥已經不動了。

她見這是回棠翠宮的方向,摟住戚慎脖子道:“臣妾要去紫延宮,要睡龍床。”後面幾個字說得很輕,怕被宮人聽到。

戚慎慍怒看了她一眼,抱著她回了紫延宮去。

朱雲志被宣來為景辛診脈,景辛瞧著朱雲志滿額跑來的汗,想起戚慎說的沈清月用藥害她,他早就知道了,自然是從朱雲志這裏得知的。

她內心微微嘆了口氣,在王宮,在戚慎眼皮底下,她別想有秘密了嗎。

朱雲志道這是正常的胎動,也許是龍嗣受到虎聲所驚,但也表明胎兒很健康。

朱雲志走後,戚慎也準備離開。景辛拉住他手掌,正想著要說什麽,忽然又感覺到一陣胎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