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隊伍夜間停靠在驛站休憩。

毫無意外的,景辛跟戚慎一間房。

戚慎也並不喜歡長途趕路,他平素裏本就是個愛動的人,在馬車內坐了整日,沐浴後便躺在了榻上。

景辛也沐浴完,沒有像原主從前那樣特意穿妖嬈的紅綃寢衣,她穿著月色寢衣,腰帶系了緊緊的三個結才走向床榻。

戚慎睡在外邊的,閉著眼,不再有白日裏暴君的陰鷙冷戾,五官完美得賞心悅目。

景辛將長發捋到肩後,小心翼翼爬上床榻。

他忽然睜開眼皮,她嚇了一跳,愣到忘記動。

他握住她細軟腰肢將她抱到裏側。

在景辛以為他要繼續白天未完成的獸性時耳邊是他低沉的嗓音:“寡人不打沒有體力的仗,睡。”

景辛徹底放下這口氣。

也是啊,這種天下霸主怎麽能容忍自己床幃間體力透支。今日車馬顛簸,他也會疲倦。

後面兩日,景辛是真的受不了這種長途跋涉,路上一直在吐,吃了酸酸的楊梅才見好。戚慎嫌她礙眼,她便借機回了自己的馬車上。

隊伍在午時終於抵達玉屏,這個小鎮人煙淳樸,氣候也沒有汴都炎熱,微風裏都有陣陣涼爽。

但進入狩獵的屏山還需一個時辰,戚慎很餓了,準備先用膳。

秦無恒一手安排好當地縣令接駕,帶上戚慎去縣令府用膳。

縣令府自然不比王宮奢靡,最好的一間房特意讓給了戚慎。鏤雕彩漆屏風後,宮女正在為戚慎換幹凈的常服。

景辛道:“王上,臣妾不是很餓,想去外頭逛逛,還求您恩準。”

戚慎懶漫掀起眼皮。

景辛解釋:“聽聞玉屏匠人手巧,最擅制作細膩妝粉,臣妾想去尋些香粉。”她嬌羞一笑,“女為悅己者容呀。”

戚慎定定看她一瞬,景辛被他看得下意識摸了下臉,擡頭照了照屋中的銅鏡,妝沒花啊。

哦不對,她根本沒化妝。

原主的臉已經夠美了,她不習慣用澡豆卸妝,這些日子只是日常描眉,面聖時用些口脂,沒有抹粉。

這張臉最美的是這雙嫵媚勾人的眼睛,微微上翹的眼尾在笑時總讓人誤以為太風流多情。

景辛沖戚慎綻起笑,上前拉了拉他手掌:“臣妾的妝粉都沒帶夠呢。”

“寡人覺得愛妃不上妝更甚。”

景辛愣住。

他喜歡她不化妝?

他誇她了?

難道狗皇帝現在已經喜歡她穿來後的樣子了!

戚慎:“偏陋小鎮,別太流連。戴好帷帽。”

“多謝天子。那天子給臣妾安排一個暗衛保護臣妾可好?”

戚慎淡淡“唔”了聲。

景辛踮起腳尖親了下他臉頰。

她動作很快,兩瓣柔軟的唇剛碰到他臉頰便已經退開了。

縱使戚慎平素思維敏捷也沒有料到她會親得這麽蜻蜓點水,想將那把細腰樓入懷,但人早就消失在門口了。

說不出這種感覺,他語氣稍顯輕快:“吩咐縣令安排點心了?”

得到蒼吉的回應,他才勾了下薄唇走去用膳。

秦無恒已安排好午膳,三十九道佳肴,雖不如王宮豐盛,但在這偏遠小鎮已經算極盡奢侈。

正廳裏已等候著三國的諸侯與此次隨行的大臣,聽蒼吉高喝天子駕到,眾人忙起身行禮。

戚慎倒是沒看到秦無恒,蒼吉說秦無恒在安排接下來的行程。

縣令府外恭守著此次隨行的護衛隊,一身玄衣的秦無恒嚴聲交代著屏山地勢與護駕事宜,平素裏周圍原本也是車馬行道,但因為知道暴君來了百姓都不敢再走這邊。

秦無恒交付了命令穿街拐過幾條巷,他身後的兩名精壯侍衛停在巷口把守,他獨自一人扣響了一扇木門。

老舊木門自後敞開,紅衣少女立在門後,明明是清麗的臉,一雙鳳目卻違和地端持穩重。少女見到他,雙目中淚光閃爍。

“阿恒……”女子聲音顫抖。

秦無恒快步跨進門檻,女子猛地撲進他懷裏。

他緊緊摟住她:“清月。”

沈清月幾乎落淚,但強忍著情緒努力吸了吸鼻子,揚起笑說:“我終於再見到你了,你過得好不好,狗皇帝可有為難你?他未看出異常吧?”

秦無恒握住沈清月的手一一答著,兩人目光都眷戀不舍,似有千言萬語卻終究只是相顧無言。

也許沉默是他們間最後的寧靜。

好久後,秦無恒褪去兒女情長,嚴肅說起:“天子那處倒是無事,書信裏不便細說,我發現景妃變化莫大。”他把最近景辛想當個好人,又會做泡芙的事一一說來。

沈清月道:“她從前作惡多端,為何變化如此之大?莫不是揣著什麽計謀?”

秦無恒道:“她手段竟突然高明了這麽多,我料想是周普臨死前在幫她出謀劃策。前段時日天子想拆全國的城隍廟,這本是痛失民心的快事,她卻出乎意料地朝我下跪,求我去禦前說情,很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