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拉下面罩,屈膝半跪於榻邊,目光在她臉上細細描摹,緩慢而眷戀,肆意又輕狂。

在他的記憶中,少女總是笑臉迎人,整個人明媚鮮艷如牡丹,顧盼生姿,只一眼便舍不得挪開。

今生兩人再遇,她卻不再對他展露笑顏。

淩容與精致好看的眉眼微微低垂,眼底閃爍著欣喜、痛苦和愛意,緩緩俯身而下,俊美的臉龐朝她一寸寸靠近,直到感覺到彼此呼吸的溫度才停下。

原本蒼白的病容逐漸紅潤,氣色漸好。重活三年,不曾感受過一絲溫暖,冰冷徹骨的身子亦漸漸暖和起來。

身子輕快了許多,多年來的胸悶與痛苦也跟著消失。

他從未如此輕松過。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前兩年他卻因纏.綿病榻,無法離京,只能想方設法讓盛歡上京,為此實在浪費太多時間。

淩容與目光回到睡顏恬靜的少女臉上,只見她唇角微微翹起,似做了什麽美夢。

他垂眸看著她,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他不曉得自己跪了多久,可即便跪到腿都麻了,仍舊只是靜靜的盯著少女看。

想象以前那般將她困在懷中肆意親吻,想將她永遠禁.錮在身邊看一輩子。

過分蒼白的指尖與終於稍有血色的嘴唇,卻始終未曾觸碰過她半分。

窗外的天色於灰藍之間蒙蒙漸亮,淩容與喉頭滾動幾下,終是強迫自己離開。

天空泛起魚肚白時,鵝毛般大雪仍紛紛揚揚,落個不停,徹底覆蓋了整條胡同,京城一片白雪皚皚。

四合院屋檐上厚厚一層的積雪,樹枝被壓彎了腰。

盛歡來到京城已有四、五日,這日,她和丫鬟如意才剛踏進膳廳,就聽見陳嬤嬤與方管事在談論對面那戶搬來的新人家。

說還未卯時,對面大宅就大門大開、燈火通明,家丁、小廝進進出出,卻不見半個丫鬟或嬤嬤,實在詭異。

盛宅座落於京城之西,這裏住的大多為商賈們,宅子大多是三進院落,四面各房屋獨立,以廊相連。

而盛宅對面那戶則是四進宅,院落遠比其奢華。

“看起來不像商賈之家。”陳嬤嬤道。

“那些家丁小廝個個人高馬大、儀表堂堂,動作還特麻利,不似尋常家仆。”方管事接著說。

“在咱們這京城裏,官宦權貴們大多在東城,那兒離六部、翰林院和皇城都近,不知是哪個新上京的權貴,沒先弄清楚狀況,居然搬來了西城。”

許多權貴看不起商賈之流,就連一些商賈子弟入仕之後,都對自己的出身閉口不談,更不願與商賈為鄰,是以西城一帶的權貴少之又少。

盛歡初來京城並不懂這些,她倒是對陳嬤嬤裏的話比較感興趣,“確定只有家丁和小廝,一個婢女也無?”

陳嬤嬤點了點頭,哎了一聲,撇嘴道:“姑娘,當真一個也無,這可實在忒奇怪,老奴原想過去打探打探,看能不能問出些什麽,哎,沒想到對面那戶人家的小廝,口風一個比一個緊,臉比冰雪還要冷。”

“哎喲,還是我們江南比較有人情味喲。”

方管事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被陳嬤嬤的語氣給逗樂了。

他笑呵呵道:“倒也不怪,咱們大梁太子的東宮中就是半個婢女也無,想來是又哪家公子想效仿太子,姑娘初來京城有所不知,以前顯國公的次子與三皇子,還有其他世家公子也都曾如此效仿過,雖然他們都沒能維持太久。”

盛歡聽見太子二字,心頭一顫,不再聽他們談論這個話題。

她腦子一團亂,整個早膳吃得心不在焉。

寧紹出現後,今生的軌跡才有所不同,或許,她該從這位寧大公子著手?

盛歡才剛這麽想,就見方管事進來通報,說寧大公子來訪。

她頓了頓,有些意外。

阿爹一大早就去了布莊,阿兄也不在府裏,寧紹這是特地來找她的?

……

大廳,青年依舊一襲玄色錦袍,腰間束著一條祥雲紋的寬腰帶,烏發束冠,手執玉扇,風度翩翩。

甫一見著盛歡,俊美的面容便多了幾分笑意,看著她的目光柔和清澈,燦若星辰。

寧紹收起玉扇,負手朝她而去,最後停在兩步的距離。

他的眉眼彎起來時,果然就如陳嬤嬤說的那般好看。

跟在盛歡身旁的如意,見到寧大公子這般笑容,小臉都忍不住紅了起來,一顆心怦怦亂跳。

“寧公子。”盛歡卻無動於衷,頷首行禮。

寧紹溫潤一笑,伸手虛扶住她,“以後見著我,不必如此多禮。”

“也不必如此客氣,隨你兄長喊我寧兄便好。”

盛歡衣著樸素,只挽了個簡單的雙丫髻,青絲垂在兩旁,再以精致的發簪簡單輕綴,半分粉黛未施。

饒是如此,仍叫寧紹心跳快了幾分,覺得眼前少女一如初見,美得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