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2/3頁)

皇帝能這麽真心實意很難得了,月徊也不好苛責,便大方寬解著:“您為什麽要這麽想呢,帝王家子嗣最要緊,這是我們掌印說的。您將來會有很多妃嬪,會有很多皇嗣,難不成每生一個孩子都覺得對不住我麽?”她咧嘴笑道,“您放心吧,我不因這個就和您見外,咱們一處玩兒得多好呀,就算不當您的貴妃,我也鬥膽,拿您當朋友呐。”

皇帝忽然生出些許失望來,聽她話裏話外,已經有了“就算”這類的退而求其次。她寧願和他做朋友,也不願意再當他的貴妃了。

皇帝咳嗽起來,好一通震心震肺。人仰倒在被褥間,手卻緊緊拽住了她,“月徊,朕不要和你做朋友,朕是一心想同你做夫妻的。”

月徊呆了呆,做夫妻,這個聽起來太遙遠了。她才發現居然從沒想過夫妻這詞兒,她好像只打算給他做小老婆。

“您和皇後論夫妻,我給您當紅顏知己。”她挨在他床沿上說,“譬如您有心事就和我說說,我這人沒別的本事,開解開解您還是可以的。”

說自己沒別的本事,可見過於謙虛了。她的本事在這世上絕無僅有,當初他想留她是出於惜才和顧慮,後來漸生私心。一個女人有用且難得,雙重的吸引力,他無論如何也舍不得放手。

他嗟嘆著,喃喃道:“可能這話聽上去虛偽得很,可朕就算有再多女人,心還是在你這裏。”

月徊想笑又憋了回去,拍拍他的手說:“知道,我領著您這片情呢。您這會兒別想那些,養好了身子要緊。”

外頭禦藥房裏送皇帝常服的藥來了,她扶他半靠著,玉制的藥葫蘆裏倒出甲蓋大的丸子,仔細數了七顆才送到他掌心。茶盞伺候上,眼巴巴瞧著他吞下去,復接過宮人打的手巾把子,替他仔細擦了一回臉。

皇帝原本就肉皮兒白凈,沾了水,愈發顯得剔透。月徊瞧著他,想起上次他病愈後,頭一次正眼看她,那雙漂亮的眼眸,還有濃重精致的長眉,即便見過這麽多回了,也依舊稱得上眉目如畫。

月徊樂於欣賞美,就像賞花,光看不帶伸手,看過便走開了,不會因為沒有摘下來而心生遺憾,對於皇帝亦如是。眼下他病了,瞧在之前一同滑冰的交情上,也得好好看顧他。於是探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掌底果然滾燙一片,藥吃了,也沒有別的好辦法,便牽過他的手,密密替他按壓起了合谷穴。

這宮裏女人,沒有第二人會如此家常地對待他,皇帝輕喘著問:“這有什麽說頭?”

月徊道:“這是我從郎中那裏學來的土法子,按壓這個穴位能退燒。當初小四生病,我沒錢給他買藥,靠著這個法子按兩盞茶時候,慢慢就好起來了。”

她口中的小四,是個低賤到塵埃裏的窮孩子,她拿對窮孩子的辦法來對待皇帝,要是上綱上線,恐怕夠掉腦袋的了。可皇帝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知道她是拿他當自己人,才會這樣照顧他。否則就如那些宮女子一樣,伺候用過了藥就退到一旁站班兒去了,哪怕你燒得恍惚,也沒人來瞧你一眼。

“月徊,你在這裏,別走。”他弱聲說。

月徊道好,“您睡吧,我在這兒守著您。”

皇帝這才放心,偏過頭合上了眼。

月徊手上沒停,拿捏著力道繼續替他緩解。不經意間回頭瞧了眼,發現梁遇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落地罩外,就那麽淡淡地、涼涼地看著,不說話,沒有動作,甚至連眼睛都未眨一下。

月徊待要同他打招呼,又怕吵醒了皇帝,便小心把皇帝的手掖進被窩裏,方從暖閣退出來。

天將要亮了,天地間籠上了稀薄的藍,從這裏往前頭宮門上看,雲霧暾暾,巍峨宮門恍在雲層裏。檐下懸掛的燈籠一盞盞拿高杆兒挑下來,一排小太監整齊劃一地吹滅了燭火,復列著隊退下去。梁遇站在昏暗的晨色裏,負手道:“早上還沒進吃的吧?西邊圍房裏布了早膳,過去用些。”

月徊跟著進了內侍值房,侍膳的太監把東西鋪排好,一個接一個地揭開了蓋碗。梁遇擺了擺手,人都退下去了,他說坐吧,取一只青玉雕的蓮瓣紋雞心小碗盛上紅稻米粥,擱到了她面前。

月徊瞅他臉色,問:“哥哥大安了麽?”

他嗯了聲,“不是什麽大病,疼上一個時辰也就好了。”

月徊低下頭,把雞心碗捧在手心裏,隔了會兒才道:“皇上的病勢,看著和上回差不多,您不給他傳太醫麽?”

梁遇取過筷子,慢吞吞拿手巾又擦了一遍,邊擦邊道:“已經用過了藥,等藥性發作了再看,這會子傳太醫也不好開方子……吃呀。”

月徊沒法兒,拿銀匙舀了一口,想了想又道:“我瞧他發熱,身上滾燙模樣,您還是叫個太醫過來瞧瞧,哪怕紮一針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