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室內一時無聲,窗外不知何時飛來的一只白頭黑羽的大鳥在冬日殘雪的石榴枝頭對著太陽長聲鳴叫,郡王妃回過神,容色因猜測愈發冷峻,她問大林小林,“那這些年,你們都在哪裏,在做什麽?”

小林道,“原本是帶著我娘在帝都安身,也能去天祈寺遠遠看一眼娘娘與小殿下,後來屢有不太平的事,有一天夜裏,有人用股子奇異味道熏醒了我們,讓我們快些離開,我們尚未走遠,家裏宅子就起了火。後來沒奈何,我們拿著新的身份文書離開帝都,沒兩年我娘也去了。那一二年,我跟大哥有時間就琢磨,總覺著陸伯辛之事有蹊蹺,可也沒幾年,就傳來他的死訊。我們又悄悄回了一趟帝都,趕上陸家一樁大事,陸伯辛的兒子與陸國公分宗,鬧的沸沸揚揚,都說陸家是爭北疆兵權叔侄決裂,這與咱們也不相幹。我與大哥去祭奠時,見有許多侍衛在打理墳瑩,當時我們不敢走近,想悄悄察探,卻被陸文嘉的親衛察覺了。我們久不回帝都,相貌也與以往多不相同,其實,也只是當年他半大小子時見過不多幾面,他倒還記得我們,想了想便問我們可是林家人,他瞧著不像知道那些舊事的,還說我倆有良心,知道過來祭一祭。”“陸文嘉當時還很年輕,他意有所指的說,我父親也不過剛去,這墳地裏便長滿了草,可見人走茶涼。只是他今尚在,這杯茶且涼不了。看我們穿戴尋常,倒令人給了我們些銀錢,便讓我們離去了。”

小林道,“陸伯辛亦正亦邪,到底是好是歹,還有當年咱們公府的事,到底是不是有他的手筆?還有他到底是個什麽出身?有關他的事,總是像蒙著一層影影綽綽的霧,讓人看不真切。我跟大哥商量著,與其道聽途說,還是得靠自己才能查個分明。報應不爽,陸家那婊.子頂替咱們二姑娘做了皇後,皇後追封父祖三族,我們就順著這條線查到姓陸的老家,找了當時村裏的人打聽陸家在那村裏的生活,我們在那裏查了五年,連後來陸家發達,陸仲辛在南夷州在雲貴的經營路線都走了一遍,把陸家在湖南的生活軌跡一一捋清楚,我們查到,陸老賤人在同陸鏢師到湖南之前竟然是在揚州,待去了揚州,我們查到一宗案子。”

“揚州城的一處小商鋪,曾出過一樁血案,年輕夫妻二人帶個男孩兒,一日夜間失了火,那婦人與孩子便不見了,留下男人被燒的百目全非,這家人在本地也無甚親人,無本家追窮,官府便糊塗著結了案。我們找到當年的仵作,那仵作說,倘旁的案子不一定記得,這案子他還有些印象,當時那男人胸腹被刺了幾十刀,直刺成個篩子,好些年沒出過這樣的兇案。案子雖是糊塗結的,仵作當時說,想來是以妻殺夫,這種刺幾十刀的,並不是熟手,熟手一刀就能將人宰了,這種多是趁著那股子爭命的兇戾,只怕一刀捅不死,所以一直捅一直捅,捅到沒了氣力才罷。只是那婦人孩子沒了蹤跡,不然一審便知。”當年查這些線索不知費了多少時間功夫,此時小林說來卻是平和,他突然皺了皺眉,“我們還查到一件要緊線索,當時因那婦人貌美,街巷裏記得她的人不少,對那孩子也有印象,當時那孩子喚那婦人姨媽。”

“怎麽會是姨媽?”郡王妃訝然。

“當時我跟大哥也想不通,因為在湖南,我們查到本地消息都說陸伯辛是陸鏢師在外頭成親養的長子。所以,我跟大哥推測,陸伯辛怕不是那陸鏢師親子。而且,當時揚州一些老人說那婦人的腿並不瘸,走路還是正常的。待到湖南時,便已是腿腳有疾,那麽,她有腿傷就在離開揚州前後。”小林思維嚴謹,“他們在揚州有所停留,戶籍上是有記錄的,蒼天有眼,那戶籍記錄還在,上面記的是周榮氏。還有當時他們的身份路引,雖則在揚州城定居,當時所辦的一應手續都在戶籍記錄中保存了下來。我們順著戶籍記錄,尋到蘇州,他們在蘇州停留的時間太短,沒能查到什麽。後來,再到山東瑯琊,一直查到孝敬皇後的娘家王家。”

“但王家嫡支早在數年前便敗落,如今在瑯琊支撐是幾個不甚得意的旁支,後來江湖輾轉,還是查到一位曾經給那老賤.人診脈的大夫,用了些手段,那大夫才說了當年之事,他原是王家的家醫,那一年嫡支主母派他給一位夫人診脈,那夫人住在瑯琊郊外一處山明水秀的別院,是位有孕婦人,當時已有六個月的身孕,王夫人很是重視此事,後來將他派到別院專司服侍這婦人,那婦人顏色頗好,言語溫柔,足月後產下一子。之後便一直是這位大夫來往別院,他記得那孩子,十分聰明漂亮,母子相貌很有幾分相似。三年後,王家因事敗落,嫡支被誅,旁支亦多受牽連,他們這些在王家當差的更得自謀生路,他生怕牽扯到自己個兒,連夜求了張路引便逃走了,三五年後想著王家的官司該平息了,方回了瑯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