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第2/3頁)

黎尚書心說,到底是大驛站,服侍的就是周到。他是個細致人,沐浴更衣後召來驛丞問了不少話,譬如,“我記得這裏不該有驛站的,你們這驛站也並不在兵部記錄上吧。”

“咱們這是臨時的,這不前番蘇迪米爾部、彩雲部有反叛,大王就擔心來往咱們北疆的商賈不太平,路上難行,便打發我等建了這處臨時驛所,”驛丞拍拍自己空了一只的袖子,面皮都是曬的黝黑,臉上卻是掛著感激的笑,“咱們這樣的兒,戰場上殘了,按理就不能在軍中當差,也便沒了餉銀。可回家一只胳膊也種不了地,以前是侯爺養著咱們,讓咱們在後勤補給那裏幹活,到底不比齊全人。大王開恩,這樣的驛所,專挑咱們這樣的,是給咱們的恩典。如今在這兒有福服侍各位大人,也能供養妻兒了。”說著一只手拱起虛握朝西北邊兒拜了拜,“這都是大王的恩典哪!”

黎尚書問,“那你們護送往來商賈,一般是什麽價錢?”

“若是往來市集的商賈,咱們是不收錢的,路上管吃喝就行,我們這一次有一次的記錄,月底結算,護送多少得的銀錢不一樣。”驛丞簡單的說。

驛丞道,“就是咱們驛所每道菜多少錢也是有規定的,不敢多收銀子。”

黎尚書細細瑣瑣問了許多,暗想到底是三殿下,果然賢王作派。待一路行去,各城門出入收費也十分規矩,並不見旁的州府城門敲詐勒索之事。

當然,也有可怕場景,黎尚書就見到棋盤城門處掛著的硝好的人頭,細一打聽,那是勒索商賈之人,被大王砍了腦袋後送回,著命掛城門三十日,以儆效尤。

相較於兵部對北疆驛站的記錄,黎尚書發現,北疆自己私設的臨時驛所頗是不少,而且,驛所規模不遜於正經驛站。

同行的兵部侍郎許大人也是個很細心的人,一路將北疆私設驛所都記錄好,在帶來的輿圖上標注了位置。

許侍郎原是打算先到彩雲部,再到新伊城拜見穆安之,黎尚書不獨自做主,征詢另外的工部侍郎王大人的意見,王侍郎,“我怎麽著都行,二位大人做主便好。”

黎尚書看他手裏拿著個饢,指骨捏的都泛白了,咬牙切齒的模樣,問,“怎麽了,跟這面餅較什麽勁兒?”

“老大人瞧瞧,再沒見過這樣幹硬的餅。”

黎尚書接過來,對著桌子咣咣兩下,立刻敲成好幾半。黎尚書道,“這樣硬直接吃可不行,必是得泡著湯飯吃的。”

王侍郎出身瑯琊王氏,自幼富貴,再未見過黎尚書這樣的彪悍,將碎成幾瓣的面餅收攏回柳條編的我籃子裏,感慨一句,“三殿下在朝中時就有名的硬人,如今這就藩了,藩地的餅都比旁地界兒的餅硬。”

黎尚書噴笑,“你這話說的。”

王侍郎吃不慣北疆的奶茶,他將饢餅再掰小些泡到茶湯裏,泡軟了吃。王侍郎忽然想到什麽,聲音壓低了些,“我可不是膽小,咱們實打實的說,不經三殿下答應就往彩雲部去,這真的好嗎?彩雲部那裏必有三殿下的屯兵,咱們去了一樣要聽那邊兒將領的吩咐,可沒有三殿下點頭,咱們拿著詔令過去,即便看過鐵礦,也大大得罪了三殿下,這到底是三殿下的地盤兒。”

王侍郎望著碗裏的泡餅,瞅一眼窗外漫漫黃沙,幽幽一嘆,“這麽個兵荒馬亂的地方……”

嘆的許侍郎也沒底了,黎尚書遞給許侍郎塊硬饢餅,許侍郎也猶豫起來,他雖是陸國公的心腹,到底不傻。眼瞅三殿下把個北疆管的服服帖帖,連個城門子都不敢多收一文錢了,三殿下早與陸國公不睦,倘他先不給三殿下面子,估計三殿下得把他交待在北疆的兵荒馬亂裏。旁的藩王幹不出這種事,三殿下可說不準,這位在帝都時就是個神鬼難測的性情。許侍郎看著黎尚書,“還得老尚書給咱們拿主意。”

黎尚書才不接這茬,“我雖是欽差,也不能專權獨斷,我得聽聽你倆的意思。”

許侍郎硬著頭皮接過黎尚書遞的餅,硬是把自己剛說出去的話吞了回去,“那咱們還是先去新伊,拜見三殿下再去彩雲部吧。”

“好,就聽許大人的。”當的一口鍋嚴絲合縫的扣許侍郎頭上,黎尚書端起面前的手抓肉,笑呵呵的品嘗起來。

黎尚書一行到新伊城時,正趕上一場大風雪,黎尚書都覺著,幸虧他們到的及時,若路上遇著這樣的天氣,真能凍死個人的。

穆安之跟兩位侍郎不熟,但同黎尚書是熟的,接旨後便吩咐杜長史給欽使們安排住處,晚上設宴招待。

黎尚書待穆安之很有禮,有禮到讓人覺著生疏的地步,穆安之就明白了。待私下見面時,黎尚書兩眼小淚花的望著穆安之一幅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穆安之道,“咱們還是裝不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