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一六四章

這場關於南安侯府的風波來的轟轟烈烈,李玉華都聽了一耳朵。

這兩天,卓然左眼有事沒事的就要跳兩下,根據民間左跳兇右跳財的說法,卓然就覺著,怕是要有不大好的事發生。

果然——

這一天,卓然照常起床,照常洗漱,照常早膳後騎駿馬往早朝去。

路上卓然照例要吃套胡餅配小米粥的,他有常去的早點鋪子,他到時,心腹手下席禦史已經在了。席禦史上前,卓然以為這是要請自己去吃早餐,結果,席禦史那原就苦大仇深的臉上愈發的苦大仇深,卓然立知早點是吃不成了。

卓然拿著胡餅坐馬上邊走邊吃邊聽席禦史說事,席禦史自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遞給上官。卓然嘴巴裏刁著胡餅,見這素白信封洇著幾塊泥土汙漬,眉梢一挑取出裏面信件。上面寫的事很簡單,便是十裏寨查出多少私兵,種種證據都指向南安侯府之事。

席禦史驅馬湊近些,“早上我家仆人在墻內地上看到的,我一見這裏頭所書,不敢耽擱,連忙過來回稟大人。”

卓然將信與信封一起還給席禦史,捏著胡餅咬一口,感慨,“真是賤啊。”

晨風吹的胡餅有些冷了,卓然三兩口塞嘴裏,拿帕子擦了擦手指方道,“我雖不喜胡家,可用這樣的法子陷害胡家也太賤了。”

席禦史體貼的遞個水囊給上官,“大人,聽說前些日子刑部的確是查出十裏寨這個地方,且這信上寫的有理有據,依屬下看十有**是真的。”

“與其相信這種深更半夜鬼鬼祟祟隔墻扔進來的不名信件,不妨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判斷,就胡源那種腦袋,他像是能神不知鬼不覺豢養私軍的人?他有這個腦袋會是今日下場?”卓然不屑,“無非是意在南安侯府罷了。”

席禦史皺眉,“大人別忘了,南安侯府當家做主的一直是南安侯。”

“南安侯府歷代是駐兵南夷的大將,他們家族與南夷安國夫人的部族都是有聯姻的,依他家對南夷的經營,便真的豢養私軍,為何不在南夷而在山東?”卓然反問,“而且,你別忘了,南夷軍糧案初始便是南安侯察覺端倪請朝廷詳查的。”

“屬下也想過,只是,眼下這信倒是有些難辦。咱們禦史台大大小小禦史二三十人,能半夜扔到屬下家中,必能扔到其他禦史家裏。這朝中,除了禦史台,六部九卿更是官員無數,今天又是大朝會。大人,您與胡家有隙,這可不是秘密,咱們禦史台又是言官的衙門,可得早做準備。”

席禦史的擔憂寫在眼中,卓然輕描淡寫,“原本胡家是死是活幹我屁事,竟然想拉我下水,不知是哪家的憨憨上趕著作死。”

卓然拿上席禦史的書信直奔陛下寢宮求見,穆宣帝正在用早膳,聽到卓然求見,令內侍帶他進來。卓然能年紀輕輕便掌管三司之一的禦史台,可見穆宣帝對他的喜愛。

卓然躬身行禮,穆宣帝問他,“這麽急沖沖的過來,可是有什麽急事?”

卓然道,“事情不大卻是膈應的很,陛下您得有個準備。”說著將信奉上,把席禦史路上回稟的事說了。

穆宣帝繼續用膳,“你不是跟胡家不合麽,這回倒挺為他家著想。”

“這兩碼事,胡源已經得了報應,我又不欠胡家的,難不成還要因著旁人想他家倒黴我還要被利用被汙名聲,我這也忒虧了。”卓然一臉晦氣,“知道我與胡源有舊怨的人不少,哪怕我不認,也不知有多少人得以為這事是我幹的。”

穆宣帝道,“你倒不至於這般下作。”

“陛下聖明。”

“眼下這事倒有些麻煩。”

“只要陛下吩咐,臣無有不從。”

穆宣帝放下銀筷,接過宮人捧上的清茶漱了漱口。

卓然聽到穆宣帝說了句,“按住禦史台,不要讓這事鬧的沸反盈天。”

“是。臣過來前便已吩咐下去。”

穆宣帝就喜歡這樣好用的臣子,對卓然道,“下去吧。”

禦史台不發聲,早朝亦無人上本提及此事。

但——

南安侯府事涉私養匪兵的消息如同夜間悄悄漫過沙灘的海水一般,傳遍帝都官場。

許郎中聽聞此事後立刻求見穆安之,他剛要細做回稟,杜長史華長史就到了,穆安之看他二人神色中帶著焦急,便道,“你們應是為的同一事,不妨坐下一道說說。”

三人聽說的都差不多,無非就是十裏寨的事。

穆安之握著小銀刀磨指甲,先時有些驚訝,待聽完整個傳聞,穆安之看向胡安黎,“折騰出軍糧案、玉石匿稅走私案、還有周家牛家大大小小的案子,牽扯出十五年前的嚴家舊案,總覺著差一口氣,原來最後一刀在十裏寨。”

出眾的人,想法都是相似的。胡安黎在此刻與卓然心有靈犀的說了句,“我爹絕沒這個腦子豢養私兵,我們家世代駐兵南夷,難道把私兵養在山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