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一四八章

穆安之把銀子弄回府,讓玉華妹妹過日子花用。

也不禁倍感可笑,原來許多東西不必付出感情,僅憑手段就可得到。

此時朝中卻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有位上年紀的老禦史南安侯教子無方,治家無道。

這其實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胡源犯下這樣的重案,南安侯自然脫不開幹系。

可就當此時卓禦史親自出面,為南安侯辯白,立證南安侯對此事一無所知。

卓禦史怒斥那位彈劾南安侯的老禦史,“南安侯每年回朝陛見也不過月余時間。胡源枉法之年,已年過冠禮,已娶妻,已生子,已成人!南安侯領兵在外,難道還要為千裏之遙胡源犯下的案子負責,天下竟有此荒謬之事,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胡源不惜制造冤獄,強奪嚴氏家產,高達三百余萬兩。這樣的事,南安侯若說不知,禦史大人信嗎?”

“我信!”卓禦史高聲怒斥,“南安侯乃當朝重臣,駐守南夷多年,戰功卓著。你若有確鑿證據參奏南安侯,現在就把證據交上來!”

老禦史大聲道,“禦史風聞奏事,乃是本職。”

卓禦史眉眼微微向下壓了壓,繼續問,“那你是聞的哪路風向,不妨說說看!”

老禦史登時啞口無言。

卓禦史繼續道,“三司會審軍糧案,你並不在會審官員之列!案情尚未完結,三百萬兩的數目,你由何得知?”

老禦史額角沁出細密汗珠,身子已經開始微微顫抖。

卓禦史輕蔑地上下打量這位老禦史一眼,“不會也是從哪陣風裏聽到的吧?”

卓禦史大怒,“風聞奏事與構陷大臣是兩碼事!武將在外征戰,身家性命懸於一線,南安侯府為朝立下多少功勛,老侯爺身上有多少處刀疤,你都知道嗎?”

卓禦史那雙冰冷的眸子盯著老禦史的眼睛,“因其子罪其父,可恥至極!”

“是不是啊,李禦史?”卓禦史譏諷的問,“十五年前,一手嚴家冤獄的前刑部郎中、前些天剛因嚴家舊案被革職的太常寺卿許紹,是你的私生子,對嗎?”

原本就搖搖欲墜的李禦史如同聽到催命符,臉色先是一紅,猛然一口血噴出,整個人頹然倒了下去。

先時還有人懷疑卓禦史找了自己禦史台的老禦史,一唱一和演雙簧的,現在都相信,這一出對南安侯的參奏,完全是李禦史自己私心忖度而為。

李禦史當時便被殿中侍衛擡了出去,身體如何不曉得,但前程肯定是完了的。

卓禦史當廷請陛下追究李禦史構陷重臣,私德有虧,探聽機密要案之罪!

穆宣帝道,“那此案並交由禦史台審理吧。”

“是!臣定秉公執法,絕此構陷汙蔑之惡習!”

禦史台的人敢逆他意,卓禦史當即立斷的反應是:一口咬死!

穆安之心說,以卓禦史的機敏應對,也無怪他尚未至不惑之年,便官居正三品左都禦史了。

早朝後,穆宣帝留膳南安侯。

南安侯再次請罪。

穆宣帝親自扶南安侯起身,溫言寬慰,“姨丈無需自責,更不必自苦,阿源的事與你有什麽關系,無非就這些居心叵測的小人聒噪。”

“與其在帝都聽這些有的沒的,姨丈早些回南夷吧。”穆宣帝隨口道。

南安侯眼眶發澀,在舉朝皆疑南安侯府之時,陛下卻是讓他回南夷帶兵,這是何等樣的信重!

“出此辱沒門楣之事,老臣愧對陛下。”南安侯忍不住哽咽。

穆宣帝看他短短數日添的白發,輕輕挽住南安侯的胳膊,“姨丈。”這一聲竟叫的南安侯淚落如雨。

君臣二人多年情分,穆宣帝直接讓南安侯回南夷,即是信重,也是體諒。

穆安之下半晌得知此事,心說,陛下與南安侯君臣相得,名不虛傳啊。

胡安黎不得不向穆安之又請了一天假。

其實第二天原就是休沐,不過現在衙門差事忙,穆安之每天都是早出晚歸。連著一個月,都沒休息過。

“老侯爺眼瞅就要去南夷,估計會有不少事交代你。無妨,一天不夠,多休息兩天也可以。”

“一天足夠了。”自從與胡源胡安然同堂共審過,胡安黎越發沉靜的同時,行事亦是愈發細致。

信安郡主已經去了靜心庵清修,這些日子胡安黎一直住在侯府,與南安侯相處融洽。

今晨禦史之事,胡安黎並未放在心上。

南夷十萬大軍,南安侯府多年執掌南安軍,只要陛下依舊信重南安侯府,便不能以胡源之罪,牽連南安侯。

何況以祖父之老辣,不可能留有任何與胡源案子相關的把柄。

第二天,南安侯早早起身,胡安黎騎馬伴在一畔。祖孫倆起得早,樹枝草尖兒,沾染著濕漉漉的水霧。晨間做早客生意的店鋪陸陸續續搬開門板,支開桌椅,人世間的煙火氣慢慢蒸騰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