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一二七章

春風融融,帝都的花都開了。

南安侯回府的時間是下午,胡氏一族已有不少族人等在侯府內,有些更心急的直接就在門口等待。南安侯每年都會回帝都述職,以往倒未見此殷切盼望。

侯府這場官司也不至於驚動這許多族人吧?

墻內鋪到墻外的梧桐樹冠落下幾片花瓣,南安侯的馬尚未到門前,一群族人便蜂擁而出,磕頭的磕頭,作揖的作揖,南安侯不急不徐的下馬,擺擺手,“都是一家人,不必行此大禮。”

“大伯、大爺爺,你可得給我們做主啊!”

“是啊,您再不回來,我們都沒法兒活了!”

“您老可回來了!”

南安侯舉目望去,未見長子,倒是見著自家二弟,南安侯對弟弟微微頜首,胡二老爺無奈攤攤手,族人見著大哥太過熱烈,他這做親弟弟的倒是擠不進去了。

南安侯回府連口水都沒喝,衣甲也未換,就被族人簇擁著去了理事廳,開始聽族人七嘴八舌的告狀。胡二老爺端進盞羹湯來,勸大家夥一句,“大哥已經回來了,各位兄弟子侄別急,先讓他喝口水,喘口氣,不然把他累著了,你們那些事更沒人給你們做主了。”

大家夥也有些不好意思,“大伯您先歇一歇,我們明兒再來吧。”

“是啊,要是累著大爺爺,回家我爹也不能饒我。”

“說吧,都什麽事,怎麽這樣群情激憤。”南安侯以為是長子連累家族,族人生出不滿之心,結果一聽,倒是他高估族人了。倒沒幾件事是與長子相關的,族人告的都是長孫的狀。

南安侯在外領軍,跟在他身邊的孫子他還知道,胡安黎一直在帝都讀書,雖是長孫,卻是少有親近,他竟不知這位長孫倒真是子不類父,是個人物。

周家的案子事涉不少胡氏族人,都是胡安黎帶刑部的人抓的,至今還有好些沒放回來。關鍵,還不只抓人,有些族人的產業不清白,查的查,封的封,據族人抖著那張大圓臉雙下巴哭訴,家裏如今連下鍋的米都沒了,眼瞅就要餓死了。

南安侯心說,就看這雙下巴也且活著哪。

南安侯讓大家排成隊,一個一個的說,有文書在旁記錄事情,也就約摸一刻鐘,族人便將天大委屈都說完了。南安侯讓文書念了一遍,問,“還有沒有補充的?”

大家都說,“侯爺,您可得替我們做主啊!”

“那就是沒了。行了,我知道了,三天後你們過來等消息。”

南安侯把族人譴散,廳裏就剩下胡二老爺,胡二老爺看大哥鬢角灰白,心裏忍不住心疼,起身道,“那大哥歇著,我也先回吧。”

“你沒冤案跟我說?”南安侯問。

胡二老爺尷尬,“我能有什麽冤案?”

“也沒其他話?”南安侯放下茶盞,偏頭看一眼胡二老爺。胡二老爺郁悶,“大哥你就天生操心的命,我是想等你歇一歇再跟你說。”扶著椅背又坐了回去,一股惱什麽都跟他大哥說了,“我知道的時候就晚了,信安郡主把周氏的事告到宗正寺,楚世子接了這案子,可楚世子又不懂審案,再說,他就是懂,就楚世子那兩面凈光的性子,他也得推出去呀。”

“這一推,就推到了三殿下那裏。這位三殿下,真是帝都奇人。那性子,神鬼莫近,尤其去年立儲之後,見誰都是一張冷臉,到刑部審案,更是半點人情不通。原本我以為就是周氏一人的事,不想接著周家的事也鬧了出來,誰知道周家不聲不響的幹了這麽些缺德事!大哥,你說這可怎麽著?”胡二老爺想想都替他大哥愁的慌。

“安黎怎麽到三殿下那裏去的?”南安侯問。

胡二老爺哎聲嘆氣,“這就更甭提。我聽阿潁說,是三殿下相中安黎的才幹。三皇子妃跟信安郡主走的近,阿黎對周家,早厭煩透了的。這孩子也不知怎地,忒個鐵面無私,他帶人把二叔家的鋪子給抄了,還抓了二叔家的一個孫子,二叔去刑部找他說理,被他給攆出來了。現在族裏一堆人對阿黎不滿,我說他們也不拿個鏡子照照自己個兒,要自己是個幹凈人兒,也招惹不上官司。”

“我就是擔心阿黎跟阿源,真是冤家一般,我哪個都勸不動,就得等你回來了。”胡二老爺屬於少年靠爹,中輩子靠哥,晚年靠兒的那類人,人生意義就是倆字:活著。

帝都有此好命的也就是前帝都府尹今翰林學士陳學士了。

不過,人家陳學士好歹正經進士晉身,胡二老爺連個功名都沒有,比陳學士還差三座山。

胡二老爺連案情也不太清楚,跟他哥說,“哥你回來,阿源的案子該了結還是了結了吧,總這麽拖著也不好。阿源吃這一回教訓,以後肯定會謹慎的。”

胡二老爺雖無甚本領,卻也操心侄子侄孫,絮絮叨叨的說著,“也勸勸他們父子倆,哪裏就真生分了呢。有什麽話說開,各讓一步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