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仲夏(10)

那邊,方必與盧沙已經喝了好幾壺,也沒見到蕭重過來。

盧沙癟嘴悲傷道:“這大雨啊,就像是我流淚的心!將軍有了媳婦兒就忘了兄弟!”

方必默默抿了一小口酒。

盧沙道:“哎喲,現在我才發現,兄弟裏最可靠的還是你啊老方!”

方必擡眸,“那可未必。”

“嗤,難不成你也要成親了?哈哈哈哈。”

方必愣了愣,不再與盧沙多言,只埋頭喝酒。思琦那件事,他到現在也想不明白過來,想不明白,便不去想了。

到了下午,皇城的雨又停了。

天光乍現,看著天際湛藍中滾著白色雲層,想來將會是一個好天氣。

時辰也不早了,蕭重也得依言送裴宜笑回侯府去,他是完全把等自己喝酒的倆兄弟給忘了。

乘上馬車,蕭重騎馬護送在側,裴宜笑在車中能聽到蕭重與她說話的聲音:“看著要放晴了,想必湖州那邊的災情,也能緩解一二。”

裴宜笑撚著指尖,腳下是新換上的一雙淺藍色繡花鞋,她看了眼隔著車簾的身影,心不在焉應了一聲:“許是如此吧。”

這一場洪災過去,真正的災難才到來呢。

裴宜笑撐著下巴,微微嘆了口氣。

蕭重一聽,皺了皺眉頭,沉聲問:“裴小姐心情不佳?”

蕭重聲音一緊,有些擔憂是自己今日所作所為,給裴小姐帶去了麻煩苦惱。

她們皇城權貴女子,向來端莊守禮,他在夷地不受拘束,想做就做了,今日還脫了她的鞋,替她暖腳。這在皇城之中,是不合禮法的,莫不是她真的生氣了?

裴宜笑在車裏搖了搖頭,“不曾。”

蕭重聽她聲音,都覺得低落。他想了想,策馬往回走,裴宜笑聽到動靜,撩開車簾往外看,只看到蕭重騎著馬與她背道而馳,一身凜冽黑衣在水洗過的街道上,明亮耀目。

裴宜笑喚了一聲:“將軍!”

可他人已經走遠了,想必也應當聽不到她的聲音了。

她規矩坐回馬車之中,卻又忍不住回頭張望,也不知道將軍要去哪兒?

莫不是忽然看到一個通緝已久的江洋大盜?

或者是瞧見有惡霸欺男霸女?

裴宜笑越想越是覺得焦灼,上次將軍不告而走,還是去與溫故知“敘舊”。

那這次呢?光天化日的……

裴宜笑忍不住了,連忙喝止車夫:“停下!快停下!”

車夫停了下來,在外頭問:“裴小姐怎麽了?”

裴宜笑捏著裙子,又回頭看了眼:“停在路邊,等等將軍。”

車夫答應了:“好嘞。”

車夫揮著小馬鞭,笑了兩聲:“裴小姐不必著急,我們將軍人中龍鳳,武功超絕,放眼整個皇城,都沒人動得了他,不必擔憂。”

裴宜笑小聲“嗯”了下,話是這樣說,可她心裏就是放不下。

過了半刻鐘,街上響起了馬蹄聲,裴宜笑心中一動,緊蹙著的眉頭忽然松開,撩開車簾探頭往後看去,果真見蕭重策馬而來,衣袍翻飛。

一息功夫,人就已經到了面前。

裴宜笑呆呆仰頭看他,而蕭重垂眸,兩個人四目相對,裴宜笑回過神,手捏著窗欞問:“將軍方才去哪兒了?”

蕭重另一只手騰了出來,拿出一個油紙包來,他將油紙包中的東西拿了一粒出來,朝著裴宜笑遞過去,“裴小姐,此物很甜。”

他遞過來一顆酥糖,黑眸凝視著她,一動不動。

裴宜笑不禁彎了彎唇角,害她擔心了這麽久,原來是給她買酥糖去了。她眉眼彎了彎,弧度像是晴朗夜空之上的彎月,笑起來時,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清暉。

她點點頭,湊過去咬住他手中的酥糖。

蕭重心跳,也松了口氣,淡淡道:“日後莫要惱我了。”

裴宜笑還以為他說忽然離開這件事,她歪頭想了想,眯著眼睛甜甜答應:“好。”尾音淡淡一勾,甜的人像是吃了酥糖一樣。

蕭重又將一顆酥糖遞過去:“再吃一顆。”

裴宜笑依舊吃了下去,笑著說:“好甜。”

蕭重點點頭:“對,好甜。”他看著她的臉蛋說。

這裴宜笑哪能反應不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就把車簾給關上了,嘴裏咬著酥糖對蕭重說:“將軍,我該回家了。”

蕭重爽朗粗聲應道:“好。”

皇城雨停後難得一場好天氣,天際似乎掛著一抹彩虹,燦爛漂亮。夏天的微風吹過皇城的每一個地方,風裏夾雜著還未消散的雨水的味道,有些悶人。

不過幾天,江南的雨也停了。洪災最是嚴重的湖州也是雨停了。

不過賑災還需要一些時日,二皇子與溫故知滯留在了湖州。而太子妃的肚子越來越大,眼瞅著就要到月數了,卻忽然發生了一樁刺殺事件。

太子妃因為久居東宮,悶得慌,便與太子出門散心,卻沒料想到會有人中途刺殺,好在有驚無險,兩個人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