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深秋(9)

靶場雞飛狗跳,一陣哄鬧,原夫人平日裏端莊賢淑的一個人,揪起原珍珍的耳朵來,倒兇悍。

原夫人目光掃過地上的賭局盤,氣得柳眉倒豎,就差原地責罰原珍珍了。原珍珍耳朵生疼,好像要裂開一樣,她紅著眼就指著溫暖道:“娘!娘!是阿暖讓我這樣做的!”

原夫人眯著眼睛警惕地看了眼手足無措的溫暖,裴宜笑只想到原珍珍要遭殃,沒想到還能扯上一個溫暖。

溫暖手足無措,剛要出口解釋,原夫人便不耐煩地扯著原珍珍往外走,聲音好不壓制:“就你個蠢貨,和這些個心機深沉的計較,是人是鬼看清楚了嘛?”

原夫人罵罵咧咧,字裏行間都是在內涵溫暖,沒一會兒,原夫人就已經帶著原珍珍出了別院,大抵是要回家去了。

溫暖紅著眼睛,唇瓣囁嚅,想要解釋,可周圍都在低聲絮絮,好像也在指責她一般。

溫暖和溫故知一般性格,是個心氣兒高的,受不得這種委屈,也捂著臉跑開了。

沒了這二人,裴宜笑在旁看射箭比賽,安穩不少。而這邊發生的事情,也沒有影響到靶場中的幾個人。

鎮國公府的齊四公子挽起長弓,長袍迎風,他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身形清瘦,面容俊郎,在皇城一眾公子之中,臉和家世都是最好的。

如今待字閨中的大小姐們,哪個不想得鎮國公府齊四公子的青睞。

齊四公子一箭射出,正中紅心,齊四松了口氣,回頭對筆挺站立的蕭重道:“將軍的箭法定然極好,只是今日這麽多人瞧著,將軍不若賣個面子,讓我也有個台階下才好。”

齊四公子身段如同一段修竹,少年人揚唇淡淡笑起,清貴驕矜。

不少女子忍不住捂臉,低聲雀躍。

坐在一旁戰績並不好的李二也附和:“將軍身經百戰,讓讓我們又有何妨啦?”

蕭重瞥了一眼,黑沉沉的目光下好像壓了一塊巨石,被瞧上一眼,都覺得莫名心慌。

齊四微微笑著說:“將軍不知道吧,那邊的小姐們押了賭注,將軍要是贏了,可是一賠一百的,豈不是讓小姐們虧本了麽。”

蕭重往靶場外圍一看,一片五顏六色,看得人頭暈眼花。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沉沉道:“可以。”

蕭重回頭,吩咐小廝:“取塊布來。”

李二:“取布做什麽?”

蕭重頭也不回,接過黑布,“蒙著眼睛射箭。”他將黑布蒙在眼睛上,眼前一片黑暗,他手挽長弓,腳步沉穩如磐石,有風吹來,吹過他一片玄色衣袍,他順風射出一箭。

滿堂皆寂靜下來,蕭重慢慢放下弓箭,取下眼上的黑布。

蕭重濃眉一皺,斜了齊四一眼,“小兒遊戲罷了,你們自己玩樂就是。”這一眼氣勢十足,帶些濃濃的不悅與煞氣,李二愣住,總算知道蕭重會吃人的傳聞怎麽出來的了。

被他盯上那一刻,李二都覺得自己是被一匹野狼盯上,下一刻就會撕咬吃了他。

裴宜笑也震驚了,蒙著眼睛射出一箭,竟然正中靶心,這得有多可怕的感知能力啊。一旁的某家小姐哼了一聲:“就知道出風頭,若是比文,蕭將軍定然比不過齊四公子!”

裴宜笑看去,只見那高大的身形已經轉過身,快步離去,只剩下一個頎長寬闊的後背,在瑟瑟寒風之中,顯得熾熱又可靠。

蕭重忽然離場,靶場的樂趣也絲毫不減,裴宜笑卻是失了興致,她不想看這些貴公子們博取眼球。

她朋友少,在發生溫故知那件事之後,更是沒幾個人願意同她說話,她只好一個人隨便走了走。

蕭重那邊,剛從靶場退出來,便有一個丫鬟跑過來,小口喘著氣說:“將軍,夫人說靶場這兒有個賭局殘局,希望您能處理一下。”

蕭重“嗯”了一聲,高大的身形將陽光擋住,顯得更加魁梧壯碩,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野獸的氣息,光是看一眼,都覺得心驚膽戰。

丫鬟在前面引路,領著蕭重到了開設賭局的地方,丫鬟說道:“不少小姐的銀子都還了過去,但是這兩片金葉子卻沒找到主人。”

蕭重垂眸看去,那兩片金葉子靜靜落在他的名字上,他愣了愣,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會押他。

“可問過金葉子是誰的沒有?”他問,聲音雄厚有力,帶著軍中訓話時慣有的腔調,嚇得丫鬟兩股戰戰。

還以為蕭將軍是要發火了。

誰都知道,蕭將軍發起火來要吃人,她看到過蕭將軍在院裏練槍,一槍能擊碎巖石,嚇人得很。

丫鬟不敢懈怠,連忙回答:“據說是慶安侯府裴大小姐押的。”

慶安侯府,裴大小姐。

蕭重如同遠山的濃眉皺了下,只嗯了一聲,拿起那兩片金葉子來,便離開了靶場。

他雖然剛回皇城沒多久,可慶安侯府裴大小姐的名聲,是如雷貫耳。他那幾個愛好八卦的兄弟,偶爾也會在他耳邊說上兩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