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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又說起穆昕:“穆公子的性子往難聽了說是紈絝,往好聽了說是無憂無慮。他的父親安平侯雖說沒有實權,但侯爺的身份擺在那裏,且母親又是長公主,他以後的人生定然也如現在一般,沒有諸多事情叨擾,只管以後做個小侯爺便是,你若嫁她,生活定然無憂。只不過以他的身份,略高於你,以後說不定會納妾養外室。你這樣的性子,既不會爭寵,也不會攏住男人的心,為娘覺得他不是你的良人……”

梅幼清點頭道:“所以娘親也中意方公子?”

玉夫人聽她說了個“也”字,以為她也早就看上了方允諾,便淡淡笑道:“清兒喜歡他?”

梅幼清搖頭:“是父親,父親也比較中意他。”

“你父親看人還是挺準的,這位方公子的父親是當今太子的老師,在品德這一方面自然是無可挑剔的。且方太傅與你父親一文一武算是平級,你和方公子門當戶對,他定然也不會隨隨便便納妾養人,為娘確實覺得他不錯……”

“那女兒心中有數了。”

“不過清兒,”玉夫人又叮囑道,“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情,你切莫心急。這位方公子眼下瞧著是不錯的,但終歸你要親自見他幾次才好下決定。你若擔心名聲,就讓你父親以他的名義安排你們見面,你仔細同他相處相處,聊一聊,若是心中勉強,便讓你父親回絕了,若是真心喜歡,再定姻緣。人這一生太漫長了,終歸要找個心意相通的人,才好過完一輩子……”

梅幼清難得聽母親說這麽多的話,卻是見母親越是說得多,眉間流露出的哀傷就越是濃烈。

梅幼清看著她,問出了一個她一直都很想問的問題:“娘,當年你和父親也是因為心意相通才成親的嗎?”

玉夫人一愣,陡然失落了起來,許久才道:“是。”

梅幼清看著母親的神情,有些不忍:“那為何你要住在這庵中,不肯與父親相見?”

以前梅幼清也問過母親許多次這樣的問題,都被母親以她年紀小,說了她也不懂的理由搪塞了過去。如今她已經及笄,再問這個問題,想來母親該是能回答她了。

尤其是每次看到父親在山下久久不願離去的樣子,她總會想他們究竟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何母親就是不願意見父親?

玉夫人沉默了許久,才擡眸看著梅幼清,說起當年的往事來:“當年你還在我腹中的時候,你父親帶兵去邊境打仗,自此之後便沒了音訊。回來的士兵有的說你父親失蹤了,有的說你父親戰死了,有的說被敵軍擄走了,我心中絕望,便來到庵中祈禱,許諾只要佛祖保佑你父親平安歸來,我便用余生的時間來侍奉佛祖。許是我這份虔誠之心打動了佛祖,你出生的第五年,你父親竟真的平安歸來了……”

“所以娘你覺得佛祖既然全了你的心願,你也要遵守諾言,一生禮佛?”

“是。”

梅幼清以前從未聽娘親說過這件事,如今聽來,很是為母親的執著所打動。

只不過……

“那薛姨娘呢?”梅幼清又問,“你說你懷我的時候父親就出去打仗了,五年沒有音訊。可弟弟是薛姨娘生的,且只比我小了兩歲。既然父親在失蹤的這段時間能和別的女人成親生孩子,為何沒有給家中報一封平安信?”

“你父親當年確實落入了敵國的手中,你薛姨娘是敵國將領的女兒,正是因為她看上了你的父親,才使得你父親得以保全了性命。直到兩國停戰,締結互不犯境的合約,她才借著腹中的第二個孩子,讓敵國放你父親回來。”

梅幼清驚訝:“薛姨娘她竟是這樣的身份?”

“是啊,你父親在敵國一次次陷入險境,都是她舍命救回來的。”玉夫人說起薛姨娘,臉上並無任何嫉妒之色,卻依舊是傷感的,“她救下你父親,是一恩;你幼時落水,她不顧自己有身孕跳下去救你,為此不僅失去了腹中的孩子,還落下了病根,不能再有孕,是第二恩。娘一直叮囑你回府之後要向侍奉我一樣侍奉薛姨娘,為的就是她這個恩情……”

玉夫人說完這些,似乎就已經很累了。梅幼清沒有再多問,便扶著母親去床上歇息了。

她心中知曉,過去發生在娘親他們三人之間的事情遠不是這幾句言語能說清楚的,其中定然還有許多曲折的事情娘親不願意說,她單單是輕描淡寫的這幾句,就已經耗費了許多的心神,想來是回憶起往事,心中承受不住罷了。

今晚娘親怕是又無法安眠了。

梅幼清取來琴,坐下來為母親彈起清心的曲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