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209(第3/4頁)

“大伯家是哪兒的?”盛海峰笑著問。

張大伯一看盛海峰這樣子,就知道他沒盤腿坐過,屁股都落不到地上。

“老家廣西,娶的媳婦兒家在湖北,我原來是個小學人民教師,退休以後,才開始出門打工的。”張大伯笑著說。

盛海峰頓時有點驚訝,因為他完全看不出來,這張大伯會是個人民教師呢。

刨了一口盒飯,張大伯又說:“可真是懷念三十年前,領票過日子的時候啊,那時候一月我才拿五斤白米,吃著是真香啊。”

“慢慢吃,要不要水,我給您打一杯去?”盛海峰問。

這張大伯擺擺手,掏了自己差不多有一個暖水瓶大的大茶杯出來,深深的喝了一口,嘆了口氣:“舒服啊。”

盛海峰不知道該繼續跟這人說什麽,那不,正好見他腳底下的位置有個煙屁兒,撿起來準備要扔,張大伯眼疾手快,把煙屁兒接過去了:“這可是好東西,想當年我當老師的時候,只有咱們教職幹部們有煙抽,普通人哪來的煙抽呢,可現在呢,我們這些民辦教師沒轉正,連退休金都沒有,原來我教過的學生,那些腦瓜子笨的就跟木頭一樣的傻小子們,小學畢業就出來打工,居然個個兒能買得起摩托車,抽得起紅塔山,你說怪不怪?”

“這是社會的發展,我們普通人無法對它做出評價的。”盛海峰說。

這是經濟正在洶湧奔騰的九十年代,香港剛剛回歸,國內的經濟好像搭上了一列光速電梯一樣,正在日星月異。

在這個年代,膽子大的人,是真能賺錢,就好比陳月牙,其實真說她能力有多大嗎,並不是,她趕上了發家致富的好時候,再加上她比別人更良心,更勤勉,錢就能落進她的口袋裏。

當然,這樣的社會形態,也加速了貧富差距。

尤其是張大伯這種,曾經的民辦教師,在三十年前,屬於國家幹部一列,有白米吃,有煙抽。

可是,隨著九十年代的到來,他沒有正式編制就沒有退休金,沒有退休金就無法養老,現在,就成這個社會最底層的人,成一個年邁的農民工了。

但是,這種人,他跟真正的農民工不一樣,不像真正的農民工能安於天命,他們對社會是懷著憤慨的。

因為有點知識,有點文化,甚至會產生,一定要改變社會價值觀的想法。

“你們年青人只會對社會做評價,坐視不理,所以你們這幫七零後,才被大家稱作垮掉的一代,我們可不一樣,我們是社會主義的接班人,是社會的主人翁,看到社會的價值觀不對,我們就必須改變它。”張大伯捏著煙屁兒,也知道在車上不能抽,深嗅了一口說。

盛海峰盤著腿,認認真真的問:“您覺得,社會該怎麽改變呢?”

“先改變那些,自以為是,向著資本主義靠攏的,當官的吧。”這張大伯一張嘴,說的話還挺有深度的。

盛海峰恍然大悟般的點了點頭:“有道理。”

正好這時候,火車到了一個站台口,停車三分鐘,等旅客下車再走,而這時,有個女的端著茶葉蛋,蘋果,煮玉米和香煙過來銷售。

盛海峰於是掏錢買了一包香煙,遞給了張大伯:“給,拿著!”

一包香煙,還是在現在來說,地位當仁不讓的軟中華?

張大伯接過來,鄭重其事的,把自己兜裏的錢包什麽的全掏了出來,然後,把那包煙裝到了最裏頭,然後,才把錢包什麽的,裝了進去。

這不,張大伯低頭,繼續去刨盒飯了,盛海峰起身到了臥鋪車廂,特意把超生拉了起來,倆人一直走到餐車裏頭,他才說:“你知道那個張大伯是誰嗎?”

“誰啊?”超生哪知道那個張大伯是誰?

盛海峰看餐車那吧台上疊著一沓報紙,打開翻了翻,九七九八,報紙上天天寫的最多的人是誰啊?

不是哪個領導人,也不是某個女明星,而是一個悍匪。

香港世紀綁架案的制造者,勒索了10億現金,猶還逍遙法外的狂徒,張強。

“我看過張大伯的身份證,跟香港那樁有名的世紀綁架案的案主張強的父親同一個村子,這是張強的老鄉。”盛海峰說。

當然,他雖然內心一直不承認,覺得自己沒有小帥能幹。

但事實上,辦起事兒來,他並不比賀帥差什麽。

張強,從內地偷渡到香港的悍匪,還曾綁架過香港第一首富的兒子。

那麽一個厲害的人物的同村人,在賀譯民要下車的地方爬電線杆子,怕不僅僅是為了躲洪水吧?

超生這還是頭一回,覺得自己的運氣,好的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這樣說的話,他對社會有憤慨,又專門爬上電線,是為了剪電線吧,而付叔叔,這次要著了他的道兒?這樣的人,我怎麽突然就在半路遇上他的呢?”簡直不可思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