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59(第2/4頁)

儲了滿滿一庫房的桃子之後,明天就該開火,熬糖水罐頭了。

開火這天,按理來說賀譯民也該早點下班,一起來幫忙的,因為賀德民的一只小羊,頂多就三十來斤的大小,給村裏一戶人家的牛踢了一腳,踢破了肚子,眼看活不成,不就得殺了它吃掉?

要宰羊,當然全家就該湊一起吃一頓。

不論大人多可惜那只羊,孩子們一聽有羊肉吃,高興的嗷嗷亂叫,跟眼看要過年一樣。

但說的好好兒的按時下班,結果快七點了,賀譯民都還沒回來。

七個大男孩兒,有六個都跑胡同裏竄去了,只有賀鋼一個人背著手,在角落裏站著。

“怎麽不出去跟哥哥們玩兒?”陳月牙揭鍋試肉的時候,看這孩子低著頭,於是問。

“二嬸,那羊,就是我放的時候給隔壁的牛踢的,我媽說了,我不能吃肉,得在這兒一直站著,反省。”賀鋼說。

“出去玩去,一會兒過來吃肉,你媽那兒我跟她說。”陳月牙說。

她轉身回家,從抽屜裏翻了一張十尺的布票,又數了二十塊錢出來,剛想出門兒,賀譯民回來了,咦,進門嘴裏就罵罵咧咧的,說著什麽毛病!

“你怎麽不去罐頭廠,今兒咱們的肉燉在罐頭廠呢,什麽毛病不毛病的,你咋啦?”陳月牙說。

賀譯民欲言又止:“沒啥大事兒,不過你開抽屜幹嘛。”

“給大嫂取點錢,等會兒,我把櫃子鎖好,咱們一起去吃肉。”陳月牙說。

現在他們可是有錢人啦,櫃子裏不但有錢還有票,存折都有一大張,櫃子不鎖好了可不行。

熱騰騰的一大鍋肉,只需要把爐子往院子中間一挪就行了。

賀譯民撕了一大塊腿肉下來,先遞給賀德民:“哥你先吃。”

賀德民在看劉玉娟:“你也吃?”

劉玉娟是可惜羊,也是想教育孩子:“我和鋼子今天不吃肉,你們大家一起吃,快吃吧,甭看著了,你看超生那口水。”

他們這麽一鬧,賀仝不敢動筷子,賀鋼也不敢動筷子了,一群臭烘烘的男孩子一個個兒的,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陳月牙本來還想著,私底下把東西給劉玉娟的,索性把十塊錢,並那十尺的布票塞劉玉娟手裏了:“羊嘛,既然給踢死了,咱吃了就行了,大哥大嫂困難我知道,這是二十塊錢,十塊錢的布票,一只羊我貼你們一半,咱們把它吃了就完了。飯桌上訓孩子,這是想讓他吃了也消化不了?再說了,牛幸虧踢了羊,也就三四十塊錢的事兒,要踢到的是鋼子呢,那是不是損失更大?咱凡事往好處想,高高興興吃頓肉,好不好?”

人嘛,很多事兒就在一個換位思考,你覺得失了一只羊傷心,但你沒就沒想過,兒子全囫圇的,這比啥都好?

劉玉娟當然不肯要陳月牙的錢和布票,聽了陳月牙的話,想了一會兒也就想開了,就得以身作則,撈起一大塊:“我是大嫂,我得先吃,月牙,你和翠蓮倆也吃,孩子們也吃,這叫長幼有敘,你們明白不?”

“明白!”

超生其實是急著想吃肉,筷子敲的最急,頭點的最急,聲音也最響亮。

但在大人們看來,就數她最聽話。

“這丫頭的臉怎麽這麽白?”鄧翠蓮情不自禁了的摸了一把,又拍了一把坐在超生旁邊的賀雷,這才春天,他已經曬的跟驢糞蛋子一樣黑了。

大人們的目光頓時全聚焦在超生臉上,賀德民個向來不說話的,都由衷說:“白,這丫頭是真白。”

還不是寡白,是粉糯糯的白,再加上兩條辮子梳的光光兒的,圓額頭,稀流海兒,大大的腦袋瘦瘦的小身板,襯托著一幫子哥哥,簡直跟那豺狼虎豹似的。

偏偏男孩子們吃相又猛又粗野,給細嚼慢咽,吃油津津的超生一襯托,越看,那樣子就越討人嫌。

“我白,是因為我擦了鴨蛋粉喲。”超生摸了摸自己的小臉蛋說。

二斌和三炮也湊了過來:“我們也擦了鴨蛋粉,不過出汗,給刷掉啦!”

咦,仔細看,這倆孩子臉上一道一道,全是汗漬,沒汗的地方是挺白的。

“啥叫個鴨蛋粉?”賀德民和賀親民全然不懂。

陳月牙連忙解釋說:“一種女人用的化妝品,塗臉用的。”

“我只聽說蛤蜊油,也聽說過雪花膏,鴨蛋粉是個啥,還真沒聽說過。”鄧翠蓮說。

賀譯民一直盯著妻子的臉,再看看超生,迷惑了半天,伸手摸了摸女兒的臉,又摸了摸了賀炮的臉,摸下一指頭的白來,這麽說,他給妻子買的鴨蛋粉,居然讓幾個孩子給用完啦?

“以後別給孩子用這個,要給孩子用,我單另買別的,那是給你買的,得你自己用。”賀譯民說。

哈?

老大和老三倆兄弟同時擡起了頭:老二這人看不出來啊,居然還會給媳婦兒買鴨蛋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