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第2/2頁)

陳月牙站在原地,望著程春花所進去的,那間幹凈,敞亮的四合院,叉腰舒了口氣,推起煤車,就繼續往自家走了。

事情是這樣的。

賀譯民15歲參軍,23歲從部隊上轉業到本地的鋼廠工作,幾年時間就幹到了鋼廠分廠廠長的位子上。

陳月牙原來在飲料廠洗瓶子,跟他結婚八年,生了仨兒子,日子過的甭提多好了,倆人都有工資,又都精打細算,就在去年,還在燕支胡同裏買了一個大四合院。

但是就在十個月前,有一天賀譯民的母親李紅梅突發腦溢血,賀譯民三更半夜背著他娘去醫院,結果不小心給個摩托車撞到了臭水溝裏頭。

李紅梅當場死了,賀譯民自己也給撞成了腦昏迷的植物人。

而就在賀譯民被撞的時候,手裏拿著家裏的存折和他的身份證,跟他一起去醫院的正是程春花的丈夫張虎,等陳月牙趕到的時候,賀譯民的身份證和存折全都不見了。

存折上有整整一萬塊錢,也不翼而飛。

陳月牙還去銀行查過,就在賀譯民被撞的第二天,丈夫存折上的錢被人拿著身份證取了個一幹二凈。

因為手頭沒錢,又急著給丈夫治病,陳月牙這才被迫賣掉了自己的院子,搬到大雜院的小樹屋裏的。

就在賀譯民變成植物人之後,張虎一路升遷,現在取代賀譯民的位置,成鋼廠分廠的廠長了。

而且,張虎他哥張盛在派處所上班,陳月牙報丟錢的案子報上去,這事兒就再也沒了下文。

那錢到底最後是誰拿走了,陳月牙的心裏難道就沒杆秤,難道她就不會品這事兒?

她就不會細品?

清水縣的老胡同,幾十年一個樣子,人們吃完飯就在胡同裏乘涼閑聊。

一放學,小孩子們滿胡同亂竄,國營理發館,小商店的門口,那是人最多的地兒。

下了班的工人們在下棋,老太太老大爺們在吊嗓子打陀螺抽煙,賀帥帶著妹妹在垃圾堆裏趴著,跟小夥伴們一起不停的翻著垃圾。

有人刨到半本背面沒寫的作業本,開心的大叫了起來。

賀帥今天心情不好,是因為他的作業本又用完了,而且削錢筆的小刀片兒也老的連雞都殺不動了。

他知道媽媽沒錢買不起作業本兒,所以想在垃圾堆裏給自己翻個作業本兒,再翻個小刀片出來,看別人翻到了作業本,他的屁股厥的更高了,刨的也更起勁兒了,手給垃圾劃破了也不管,跟只土撥鼠一樣拼了命的刨著。

又有人刨到一只玻璃球,在衣襟上擦擦,如獲至寶的往天上丟著。

賀帥什麽都沒刨到,作業還沒寫,急的頭上都出汗了。

超生站在垃圾堆下面,心裏暗暗也替哥哥著急。

不過她是小人參啊,只要動用自己的靈力去感知,慢慢的搜尋,就能替哥哥找到好東西。

果然,她的意識往垃圾堆裏觸著,慢慢的找著找著,突然就找到好東西了。

“搖我幹啥?”賀帥給妹妹拉了一把,回頭問。

超生指了指一個地方,賀帥順著望過去,頓時眼睛刷的一亮:“票,這是一張票。”

“一張糖票……我撿到了一張糖票!”等看清楚上面的字兒,賀帥拉著妹妹,嘴裏大喊著,在小夥伴們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飛快的往國營商店沖了過去。

現在糧票在慢慢退出市場,但錢是小頭,票還是最珍貴的東西。

把票交到國營商店,一群孩子仰頭望著玻璃櫃台,就見售貨員把手伸進裝著大白兔奶糖的大玻璃櫃子,從中抓了一把又一把,足足抓了五大把在秤盤裏,略一過秤,朝著賀帥倒過來了。

賀帥連忙兜起自己的小線衣,等糖像雨一樣嘩啦啦的倒下來,包起自己的線衣,拉著超生轉身就跑。

“媽,我們撿到糖啦!”

“幹凈的就吃,不幹凈的得扔掉。”陳月牙並不知道兒子到底撿回來了多少糖回來,輕飄飄的說。

賀帥拉著妹妹進門的時候沒小心,在門上哐的,把妹妹碰了一下,發出咣的一聲巨響。

小丫頭給疼的張開嘴巴,無聲的啊了一聲。

而隨著這一聲響,床上那個雙目緊閉的男人的眉頭疾速的跳動著。

他的手指,輕輕的抽了那麽一下。

緊接著,又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