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長壽坊案

過了半晌,崔熠道:“相隔十年,再次犯案……十年前,為什麽斷了?十年後,又為什麽再次作案?據說這種殺人狂魔極少會自己停手的,都是迫不得已。”

王寺卿點頭:“或許我們弄明白這個,也就找到了他,也或許只有找到他,我們才能知道為何會如此。”

“從胡商胡伯祿一案來看,兇手並沒有改變他喜歡入戶作案的偏好,畢竟他要行兇,要辱屍,還要讓死者妻子觀看,這些在戶外很難做到。這也是為何平康坊褚子翼瀾娘被殺案中,他只是用刀傷褚子翼下·體,卻未進一步辱屍的原因,路邊實在不適宜——沒有進行這一步,兇手應該心裏也不滿意得緊。”謝庸道。

“那麽是什麽緣故,讓他十年後,在路邊做下這麽一樁讓其不滿意的兇案?他為何一定要殺死褚子翼?”謝庸頓一下,“褚子翼,落魄中年士子;十年前豐安坊案焦桐,中年塾師;延福坊案佟哲成,河東道來京科考的中年士子;靖安坊案盛明瑋,印館作坊主人……”

崔熠道:“我懂你的意思。除了最新的這胡商案,這些被害的都是四十多歲的讀書人,盛明瑋雖說是小商家,但開印館,肯定也是識文斷字的。”

“你細看這胡伯祿,也是一副清臒文雅的相貌。”謝庸道。

“所以,他專挑這種中年文士下手,在平康坊遇見褚子翼就沒忍住?”

“這些亡者身上應該還有我們不知道的共同的東西,畢竟中年讀書人這麽多。”

崔熠皺著眉,從鼻子裏呼口氣。

謝庸接著道:“細比一下,這兇徒作案,十年前與十年後還是有很大不同。先是致死傷,他在十年前犯案時,刎頸與捅刺胸腹並行,十年後這兩案,似乎更慣用刎頸;十年前的幾樁案件,大多是三四口之家,而胡伯祿一案中,其家主仆七口;十年前,他未曾對女子行奸·淫之事,但這胡商案中,兩個小娘子卻被奸殺了。這兇手,明顯更在意的是中年男子,卻突然對年輕女子下手——會不會這奸·淫·女子的另有其人?”

王寺卿點頭:“同夥兒?不無可能啊。十年前的幾起舊案,雖這兇犯謹慎,未曾留下足印,但其刀有卷刃,我們比對刀痕,覺得應當是一人所為。這胡伯祿案——”王寺卿看周祈,“小周,你最通刀劍功夫,你如何看?”

周祈稟道:“不管是平康坊案中的褚子翼和瀾娘,還是胡家七口,致死傷都在右頸,兇器都是橫刀這樣的窄身直刀,刀很鋒利,沒有卷刃缺口,入刀重,出刀稍輕。”

“兇手若右手持刀,割斷被害之人頸部右側血脈,”周祈抽出腰間橫刀來,慢慢伸臂揮刀,“應該用的就是這一式‘燕子於飛’。”

周祈把刀插回鞘內,“這是最普通的招式,從街頭混混、賭場打手,到衙門差捕、軍中兵士,只要會兩下子武藝的,都會。雖如此,各人用起來往往也稍有差別。褚子翼、瀾娘頸間傷痕不管是位置還是長短都極一致,應該能確定是一人所為。胡家七人就麻煩一些,他們有的躺在床上,有的坐著,傷痕難免有差異,單從刀傷看,不好說這七人是不是同一人殺的。”

王寺卿點頭。

“但我也覺得在胡伯祿家作案的不是只有一人。”剛回大理寺與謝庸、崔熠一同稟報案情時,周祈已經說過北墻根兒下青苔邊緣發現一雙前腳掌腳印、夯土外墻及青磚墻頭兒未見踏痕的事,此時說起自己的推測,“胡家大門沒有被撥撬過的痕跡,也就是說,兇手,至少兇手之一,是從墻上進入胡家宅院的。翻墻而不在夯土墻上留踏痕,一者,可能是輕身功夫高手,一者,也可能是兩人協作,其中一人立於墻下為踏腳,另一人踩其肩背,這樣,普通會些功夫的,便能輕松上得墻頭,不留踏痕了。”

“這也解釋通了那墻根兒下的一雙腳印。那腳印離著墻太近了,他站在那裏做什麽?在墻跟兒下‘旱地拔蔥’上那高墻?著實有些難。不瞞王公和諸位說,我試了試,極勉強。”

崔熠道:“阿周輕身功夫頂高,她若覺得勉強,那能這般上去的,估計沒幾個人,哪裏這麽容易就讓我們碰見一個?如此看來,應該就是兩人協作翻墻的。”

王寺卿再點頭。

謝庸道:“我看十年前舊案,每案相隔兩月到十幾日不等,但這次平康坊案發兩日多,便發生了崇化坊胡商案……”

王寺卿道:“或許是因平康坊一案中,殺褚子翼而未能辱屍,兇手未得‘盡興’,故而極快地犯下崇化坊案件。”

謝庸點頭。

然而,事情並非如此。在大理寺、京兆府並幹支衛亥支諸人查探幾起兇案被害之人之間關聯異同、尋找更多破案線索證物時,雖禁軍和各坊加派了巡夜人手,兩日後,西市南長壽坊還是再次發生了滅門慘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