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人,讓我獻身吧(第3/5頁)

他譏誚地瞥她一眼:“平時不聽話,這會兒倒聽話得很了?”

“啊——”覃川突然慘叫起來,她覺得自己的手指肯定被他搓碎揉爛了,疼得恨不得暈過去,偏偏又暈不了。

“啊!呀!哎!嘿!噢——吱——”她亂叫一氣,喉嚨都喊啞了。

傅九雲對她鼓勵地一笑,沾滿藥膏的手在她額上摸了摸:“就這樣叫,叫得很好聽。”

那天下午,沒有人敢靠近傅九雲的院落。很有那麽一段時間,傅九雲虐殺自家女雜役的謠言傳了幾百個版本,為寧靜祥和的仙山帶來一絲恐怖血腥的氣氛。

等喝了藥,奄奄一息的覃川終於再次沉沉昏睡過去。翠丫萬般不舍地走了,傅九雲倚在床頭,拿著一本書在看,時不時蘸點茶水塗在覃川幹涸的唇上。

月上中天,屋裏已經不需要燭火,傅九雲熄了燈,就著雪亮的月光繼續看書。他用珍貴的仙藥修補覃川斷裂的手指,更兼熬制秘藥內服,不出意外,兩天內她碎裂的指骨就可以恢復如初,不過……速成的副作用就是這個晚上她會疼得比骨頭斷了還厲害。

月光緩慢地順著窗欞滑動,漸漸攀上覃川蒼白的臉。她睡著的模樣十分乖巧,包紮好的雙手蜷在胸前,像是怕被人欺負了似的,整個人只占了大床的一個小角。不知在做什麽夢,她的眉尖不停跳動,最後變作了疼痛難耐的隱忍。

時候到了。傅九雲丟下書,小心握住她的手腕,防止她因為亂動把正要長好的指骨弄歪。

可她自始至終都沒有動一下,只是睫毛亂顫,突然從裏面滾出許多顆眼淚來。傅九雲從沒見過有人能掉那麽多顆大眼淚,一下子就把枕頭打濕了。以為她會說什麽,卻也什麽都沒說,更沒有醒過來,就是不停地掉眼淚,好像永遠都哭不完一般。

他猶豫了一下,小心地騰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發燙的臉頰,拇指緩緩擦去那大顆眼淚,又像是怕被灼傷,急忙縮了手,卷起袖子給她擦臉。手忙腳亂地擦了半天,她好像不哭了,只低低說了一句夢話:“阿滿?你在不在?”

傅九雲含糊地答應一句,她又沒下文了,不見呼痛,更不見叫委屈。誰能想象,這麽個羸弱得一推就倒的女孩子,居然有著比頑石還堅硬的意志,壯漢也未必能承受的痛楚,她忍了下來。

傅九雲摩挲著她的臉頰,伏在床頭一根根數她在月光下稀稀疏疏的睫毛,像是看癡了。

覃川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陽光刺著眼皮,很不舒服。她呻吟一聲,想翻個身,誰知身體一動,卻碰到了一個人。

她大吃一驚,這才突然發覺自己身後躺著個人,而且還伸著胳膊從後面抱住她。

她急忙撐著床板要起身,冷不防那人的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傅九雲的聲音在頭頂有些疲倦地響起:“你的指骨還沒長好,別亂碰。”

覃川只覺全身的血都在往腦子裏沖,結結巴巴說道:“九……九雲大人!小的怎麽……您怎麽……”

傅九雲打了個大呵欠,放開她坐起來,聲音懶洋洋的:“好了,既然醒了就自己注意吧。只要別亂動,別磕著碰著,明天你的手就和以前一樣了。”

覃川驚疑不定地看著他跨過自己,下床穿了鞋,渾身衣服都皺巴巴的,頭發也淩亂地披在背後,全然不見平日裏的爽利模樣,倒有幾分邋遢。

“喝茶?”他端著茶壺問了一句,覃川反應不過來,呆呆地點頭,然後就看著他端了一杯茶水送到自己唇邊。

“啊!”覃川猛然反應過來,連連擺手,“小的……小的只是個雜役!哪裏配讓您這樣做?小的自己來……自己來!”

傅九雲懶得理她,托著她的後頸,小心地喂了一杯水,這才帶著淡淡的譏誚說道:“該客氣的時候不客氣,不該客氣的時候瞎客氣。”

覃川見他眼底有兩只大大的黑眼圈,滿面難掩的疲憊,還要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嘲笑她,剛剛那些到了嘴邊的生疏客氣話,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眼裏有些發熱,她故作自然地別過腦袋,極低地道了謝,只怕蚊子也未必能聽清她說些什麽。

“說什麽呢?大方點說!”傅九雲一夜沒睡,天亮的時候見她不疼了,好不容易睡了一小會兒,又被她弄醒,脾氣便不大好。

覃川漲紅了臉,咳兩聲,一本正經地說:“我……我是說,我願意獻身報答九雲大人的大恩大德……”

傅九雲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鄙夷地哼了一聲:“遲了!你想獻,大人我還不想要呢。醒了就趕緊給我起床!我要睡覺。”

覃川的手第二天就完全好了,脫下紗布把手洗幹凈,怎麽看都比以前好用,連她五歲時候淘氣因摔下台階的舊傷疤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