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①①章(第2/3頁)

西竹沒有說話,雨刷有節律地左右擺動著,剛把前擋玻璃擦幹凈,新一輪的雨漬就下來了。

孔菁華很厲害嗎?未必,雖然篤定她是個妖,雖然連續幾次孔菁華都有讓人毛骨悚然的表現,但西竹就是有一種直覺:即便她是個妖怪,比起沈銀燈或者白英,那也是差的遠了。

至於為什麽“別讓她發現”,那是因為,她忽然有了個打算。

她沒有正面回答秦放的問題:“那個易如,是孔菁華的女兒嗎?”

“是,她從前也叫西竹。”

西竹噌地坐直了身子:“你跟她怎麽認識的?”

雨還大,秦放一時半會也不急著走,大致把易如的事情說了說,反正她也並不真是三四歲的孩子,秦放也就不隱瞞那些血腥的情節和沆瀣的勾當。

西竹眼睛越瞪越大:她被人拍了照片嗎?她說要報警嗎?會是那幾個人動的手嗎?你和他打過?胳膊很硬嗎?還有呢,還發現了什麽?”

還發現了什麽?當時動手也只是很短的時間,沒有發現太多的異樣了。

秦放還沒來得及說話,西竹忽然冒出一句:“兇手會不會是孔菁華?”

——我見過她藏著的易如的照片,起先我還奇怪她怎麽會有這樣的照片,現在想想,既然是那幾個小混混拍的,他們聽說易如要報警,可能拿照片威脅她,然後不知怎麽的,落到孔菁華手裏了。

——孔菁華的胳膊也很硬啊,剛剛我拿刀子紮她,紮在她胳膊上,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秦放下意識反駁:“可是那天晚上,和我交手的人身材高大,分明是個男人……”

說到一半,他自己止住了,心頭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分明是個男人?

他還曾經一度懷疑過孔菁華那個夫妻感情不好的“丈夫”,但是就在這刹那,電光火石的點醒,他忽然反應過來了。

當初的沈銀燈,不就是非男非女嗎?如果這個孔菁華,是可男可女,但是偏女人多些呢?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麽她有一個幾乎不露面但是從未離婚的老公,畢竟在中國這樣的社會,正常的夫妻形態做事會更方便些,比如……領養孩子。

那麽,只剩下一個疑問了:“易如跟我說過,她媽媽對她一直很好,從來就沒舍得打過她一下,是出於什麽,忽然間一反常態,要親手殺掉自己的孩子呢?”

西竹說:“你不要想著是殺掉啊。”

“殺掉是多簡單的事兒,拿著把刀,喉嚨那裏一抹,人就死啦。她不是把易如殺掉,她一下下砍掉了她的手腳,如果當初你沒有出現,誰知道她是要殺掉易如,還是砍斷她的手腳就算了呢?”

殺掉一個人跟砍掉四肢,有分別嗎?從某種意義上講,秦放甚至覺得後者更殘忍些:一刀斃命好過生不如死地活著吧?

西竹的眼睛裏閃過奇異的光,她說:“再讓我知道兩件事就好了。”

“一是,孔菁華到底是什麽妖怪。”

“二是,她至少收養過三個西竹,我是第三個,易如是第二個,我想知道,第一個西竹,發生了什麽事。”

回到酒店時,天已經蒙蒙亮了,西竹困的不行,眼皮掀都掀不開,進了房間就爬上了沙發,張牙舞爪地趴住了倒頭就睡,秦放問她:“妖怪也會困嗎?”

西竹含糊不清說了句:“小妖怪啊。”

說完就不吭氣了,睡的呼哈呼哈的,像只蜷縮的小狗似的,秦放幫她脫掉鞋襪,抱起了放到床上,拉過被子蓋的嚴嚴實實的,沉默著看了她好久。

小妖怪嗎,總會長大的。

西竹這一覺一直睡到日暮西山,打著呵欠起來時,幾乎是一點時間概念都沒了,依著早晨起床的步驟先去洗手間,爬下床的時候,看到秦放就坐在邊上的沙發上看書,還跟他寒暄了一句:“起這麽早啊?”

秦放笑起來:“這一天已經發生很多有意思的事了。”

有意思……的事?

西竹登時就清醒了。

這一天確實發生了幾件事,是否真的那麽有意思就不好說了。

——林絹醒了之後,先是打電話報警,尖叫著孩子丟了,反應過來之後又打電話過去道歉,說是自己記錯了,應該是孩子家長半夜把孩子抱走了。

——幼兒園的幾個老師找去了孔菁華家,怎麽都敲不開孔家的門:孔菁華沒有回家,但同時也沒有不依不饒地跑到幼兒園去討要西竹。

——秦放利用白天的時間,去打聽了一下孔菁華的情況,果不其然,在易如之前,孔菁華的確曾領養過一個孩子:只是那孩子五六歲時就夭折了,據說是得了肺結核。

肺結核?西竹對這個病不大清楚:“這種病很嚴重嗎?”

“會傳染,以前醫療水平不高,得了這種病很嚴重,但是現在不算什麽了不得的病了。不過那個孩子死的時候,是八幾年,那時候生活水平普遍不高,也是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