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⑥章(第2/2頁)

西竹沒理他,高全安碰了一鼻子灰,卻不氣餒,拼命找話題:“西西,你看瘦猴,他摔了一跤,哈哈哈,你看羅艷艷,被老鷹抓到,又哭了,哈哈哈……”

這還真是一個特別擅長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痛苦上的人。

西竹嫌棄地想轉個身,他卻忽然又發現了新大陸:“咦,西西你寫的什麽啊?”

他已經開始認字,但都是簡單的一、二、丁、人,西西寫的,筆畫也太過復雜了,到底應該從左邊看呢還是右邊看呢?高全安撅著屁股繞著她寫的字轉圈:“西西你寫的什麽啊?”

西竹低頭看自己寫的字,那是一個人的名字。

秦放。

如果離開孔菁華,找秦放是最好不過的吧,有什麽事,他也一定會幫她的,但是……

西竹上下嘴唇死死咬在了一起。

但是,她還不到秦放的腿高吧,秦放看到她,會笑的渾身哆嗦吧,還有顏福瑞和王乾坤這兩個欺軟怕硬的小道士,還不知道怎麽樣看她的笑話……

她突然就來了氣,幾步沖過去,伸腳把秦放那兩個字踏了個展展平,高全安莫名其妙,怕不是以為是自己惹得她不開心了,怯生生把巧克力遞過去:“西西,吃巧克力唄……”

“吃!吃!吃!就知道吃!”

秦放外出回到酒店,正拿房卡開門,身後響起易如的聲音:“秦放。”

秦放沒回頭,進屋時扶住了門側身讓她進來:“有事?”

“有事。”

她聲音有點不對,秦放微感詫異,聲音柔和了些:“進來吧。”

酒店的房間向來靜謐,門窗一關窗簾一掩,就更像是無聲無息與世隔絕,秦放坐到沙發上,這才發現易如還站著:“坐啊。”

易如很少來找他,甚至有些怕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秦放刻意地疏離。

當初,若不是看她年紀小又淒慘可憐,秦放大抵是不會帶她在身邊的,但久在身邊也是個問題:你要怎麽定義這種關系呢?朋友?親人?愛人?助手?

秦放覺得都不是,易如好一些之後,他跟她講明:想走的話隨時,不想走的話本分。

易如半是不想走,半是無處可去,一時半會也就不提走的事,她盡量不去打擾秦放,自己的事自己解決,很少給他添麻煩,也很少這麽鄭重其事的過來找他。

“什麽事?”

“為了我當年那件事。”

哦,明白了,鳳凰山的事。

“這幾天,我查了好多資料,也問過一些人,當年鳳凰山的案子還是懸案,兇手至今沒抓到。”

沒抓到?秦放心裏咯噔一聲,他一直以為兇手的屍體就在易如的殘肢附近的,畢竟當時他下了重手,出手的位置若是掐的準,掏了心也是可能的。

常理來說,那人不可能逃得掉啊,難道說當時在附近還有同謀,及時把他轉移走了?

“我知道肯定是當年那幾個人中的一個,我不能放過他,所以這兩天,我就挨個去找……”

易如的聲音有點激動,如果仔細觀察,能看到她的手臂在輕微的顫抖,秦放嘆了口氣,起身給她倒水,泠泠的水聲或多或少緩解了氣氛的壓抑和她的緊張:“易如,你慢慢講。”

秦放聽易如講過“那幾個人”,都是社會上的小混混,背景頗有些渾濁,貪圖她有幾分姿色,刻意討好逢迎,易如當時年紀小,多少也有些虛榮,沒多久就跟人家打的火熱,逃課、唱k、混跡酒吧、夜總會,還單純地當只是玩得來、好哥們,那天晚上,“好哥們”哄她k粉,她神智不清,被他們哄著騙著上了床,還被拍了照片……

她慟哭不已,威脅說要報警,但是還沒等她有勇氣走進警局,鋒利的刀刃就已經一下下砍向了她……

易如的神情開始激動,身子不受控的戰栗著,似乎又回到了那個不堪回首的晚上,直到秦放握住她的肩膀,沉聲喚她的名字:“易如?易如!”

易如陡然清醒過來,她看著秦放,嘴唇微微翕動著,秦放把水杯遞到她手裏,說:“不燙。”

她的手試不出溫度,卻因為秦放的那句話,忽然眼眶濕熱。

易如定了定神,繼續說下去。

“我知道那幾個人的名字,也知道他們住在哪裏,這兩天,我挨個去找,發現……”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眼底掠過欣慰的同時,又有深重的迷霧:“我發現……他們都死了。”

是都死了,並不是同一時間,死的也稀疏平常:有一個喝醉了酒,失足掉進水溝淹死了;有一個去爬近郊的雲霧山,懸崖邊翻越護欄拍照腳一滑摔死了;還有一個,大霧天橫穿馬路,沒看到疾馳而來的貨車,被撞死了……

最初聽到,覺得大快人心,果然老天有眼,惡有惡報,靜下心來再想,周身忽然泛起涼氣:這世上,真有這樣的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