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①章(第2/4頁)

那時候的機艙,悄悄靜靜,偶爾能聽見空姐低聲的問詢,不知道是不是暖氣開的不足,她手足冰冷,秦放脫下外套,輕輕給她蓋上……

秦放的確是個會照顧人的人,相比之下,顏福瑞……

司藤恨恨睜開眼睛看顏福瑞,他正盯著靠窗桌上剛泡上的泡面:這是他剛剛好不容易穿越過道的人山人海,在自動開水器那兒接了水泡上的,壓上泡三分鐘之後就能吃了……

目光炯炯,盯的那麽死緊死緊,就跟下一秒就會有人來搶似的……

唉,以前也沒覺得秦放多麽好,有顏福瑞一襯托,簡直是像個寶。

兩天一夜的車程,司藤大多數時候都在休息,只跟顏福瑞有過兩次簡短的交談,還都是顏福瑞怕她悶,挖空心思要跟她說話的。

第一次顏福瑞問她:“司藤小姐,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啊。”

打算?她打算以後永遠都不跟顏福瑞一起出來旅行了,算嗎?

她沒回答,反問他:“你呢,什麽打算?”

顏福瑞說:“我想去做慈善。”

他說的分外動情:“這世上,有好多像我們瓦房一樣的孩子,無父無母的,可憐啊。我想收養他們,供他們吃穿,送他們上學,當初,我是想送瓦房上學念書來著……”

聽明白了,這是要化小愛為大愛,把對瓦房的遺憾彌補到相同命運的孩子身上。

司藤問他:“你有錢嗎?”

他順口答,沒有,就跟做慈善這事只用走心,不用走人民幣似的。

司藤哦了一聲,沉默良久之後,點評了一句:“那你還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第二次,他問:“司藤小姐,我師父丘山……當年真的很厲害嗎?你不要介意,我記事的時候,他已經很老很老了,又病的很厲害,有時候,飯都沒得吃,要靠我出去討……唉,我那時一直覺得我師父……挺可憐的。”

可憐?丘山居然也有過堪稱“可憐”的光景嗎?

司藤想像不出那種場景,她只知道,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現在的道門,跟當年的道門,簡直像是來自不同的兩個世界。

於她,當年的道門像是噩夢,逼得自己戰戰兢兢躲躲藏藏,不止一次想過,如果一覺醒來,這世上再也沒有道士該有多好啊,真是讓她付出什麽代價都願意的。

現在的道門呢?

時間改變了一切,七十七年,對人來說,紅顏白發,不堪回首,對妖而言,不過彈指一揮間。

誰能想到現在是這種情形呢?如果當年就能預知,她絕不會跟丘山鬧翻,她會蓄意蟄伏,熬到這群死敵都化成了白骨,熬過這七十七年再出山。

當然,“如果”的事情多想無益,老天待她畢竟不薄,死而復生這種事,不是每個妖怪都有機會的。

希望囊謙,可以解開她心裏的謎團。

想到囊謙,司藤忍不住眉頭皺起。

也不知道,秦放……現在怎麽樣了。

周萬東對賈桂芝極其惱火,卻又無計可施。

無怪乎老話說,人人都有自己的一本賬,賈桂芝這個女人,看上去木頭訥腦的,居然還擺了他一道:去囊謙?她從前可從來沒提過要去囊謙啊。

她甚至背著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一輛打著慈善捐贈旗號的小貨車,車身上油漆刷了什麽愛心基金會的標識,反正中國的基金會慈善組織多如牛毛,似是而非的冒仿也不會真的有人去計較,除了秦放,裝著趙江龍屍體的冰櫃也被搬進小貨車的最裏,外頭塞滿了“捐贈物資”,她對周萬東說:“好在現在天氣還冷,冰櫃裏不少冰塊,還能撐個一兩天,我們抓緊趕路,沒什麽關系。”

趕路?這將是一趟多麽詭異的旅程?身邊坐著一個殺不死的沉默寡言的女人,車廂裏是一具凍在冰櫃裏的屍體,還有一個綁架來的活人……

事情在向不可預測的方向發展,有好幾次,直覺都在提醒他就此收手,但是,功敗垂成,實在舍不得那顆九眼天珠……

是的,九眼天珠,賈桂芝似乎也看出了他的遲疑,又拿那顆九眼天珠說事了:“走吧,這事做完之後,珠子也就歸你了,不走的話,你永遠拿不到珠子的。”

是的,不走的話,永遠拿不到珠子,畢竟,他殺不死她。

周萬東好不甘心,又不想言聽計從,恨恨說了句:“誰都知道,九眼天珠很值錢,趙江龍當時費盡心思想吞這顆珠子。你是他老婆,我怎麽知道,你對這顆珠子,有沒有想法?如果你心懷鬼胎……老子可不想忙到最後,落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

錢,錢,錢,就知道錢,賈桂芝輕蔑地看了一眼周萬東:“上車吧,路上,我給你講講,我為什麽不稀罕這顆珠子。”

出發之前,周萬東謹慎地剃掉了那一臉很有辨識度的絡腮胡子,又再次檢查了後車廂的情況,開動車子的時候,跟賈桂芝說了句:“這秦放還挺認命,不吵不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