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⑩章(第2/3頁)

風馳電掣往回趕,手臂的傷似乎更疼了,賈桂芝看過來的目光也似乎別有譏誚深意,周萬東惱火極了:秦放啊秦放,你別落在老子手上!

秦放慢慢站起來,回頭看周萬東。

這是個渾身充滿戾氣的高大男人,滿下巴的絡腮胡子更顯表情猙獰,胳膊上塊壘的腱子肉,即便有條手臂纏了紗布,肌肉還是高高鼓起,完全不影響戰鬥力。

周萬東絲毫也不掩飾要狠揍他一頓的意圖,一條手臂威懾式地甩了甩,另一只手骨節哢哢響地攥成了拳頭。

秦放居然一點也不覺得害怕,問他:“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周萬東哈哈大笑:“現在來跟我攀親戚了,是不是晚了點?”

語音未落,他狠狠揮出一拳。

打架打慣的人,變招特別快,居然事先就猜出秦放要躲的方向,拳頭打出的角度極其刁鉆,一出手就把秦放打了個猝不及防,硬生生被掀翻在地。

下巴火辣辣地像是在燒,嘴巴裏血腥味泛起,秦放手背擦了擦嘴,咽了口混了血的唾沫,擡起頭冷冷看周萬東,重復了一遍:“我們一定見過。”

這個人,一定在哪裏見過,最不濟,他也一定聽過他的聲音。

周萬東獰笑著過來,一腳踏在他胸前:“可能吧,老子造的孽多,沒準殺過你全家……”

說到這,忽然住了口,目光在秦放身邊剛填上土的地方打了個轉停,壞事做多,對這個簡直太熟悉了,有那麽一瞬間,他對秦放簡直刮目相看:“看不出來啊兄弟,斯斯文文地跟個上等人似的,也做這事啊,埋的誰啊?”

一邊說,一邊騰出腳,一腳把鐵鍁踢起來握住,一鏟子就鏟挖了下去。

秦放渾身的血一下子沖到了頭上,怒吼一聲沖過來,兩只手死死掰住鐵鍁的邊緣,之前不覺得,原來邊緣處的鐵片這麽鋒利,瞬間就深切進肉。

周萬東也火了,擡腳想把人踹翻,誰知道秦放不要命一樣,紅了眼跟他死磕,周萬東起了殺心,硬擡起來膝蓋狠抵他胸口,幾乎磕的他吐血才把人甩開,甩開之後狠狠往地上吐了口痰,一鐵鏟就把土給鏟開了。

他朝坑裏看了半晌,轉過頭看秦放,說:“我真就不懂了,你們城裏人還挺文藝的,半夜在這挖花種草的。”

說完了手裏鐵鍬咣當一扔,自顧自點了枝煙,表情特別閑暇地吸了一口之後,臉色忽然又轉成諷刺和狠戾:“TM的老子不就挖了你棵樹嗎,你搞出一副老子挖了你全家祖墳的架勢,至於嗎你?”

秦放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周萬東身後挖開的那個坑。

打眼看過去,裏頭只是普通的藤根藤條。

秦放暗地裏長長籲了口氣,這個時候,他才來得及理清事情的前後關系:“你剛提到苗寨,闖進單志剛家的人就是你對嗎?你一直在找我,為的什麽?”

周萬東笑得詭異而又陰蟄,伸手從後腰解下掛著的鐵絲圈,褲兜裏又掏出把鉗子來。

這也是他的慣用手法,捆綁從來不用繩子那麽麻煩,鐵圈一勒,鉗子一擰,簡單粗暴,但幹脆利落。

秦放沒有說話,他看到周萬東的背後,暈黃的燈光映射下,已經伸起了張開的細密藤條。

這情形,其實是有幾分可怕的,燈光昏暗,幽寂無聲,藤條在他身後呈包抄之勢,似乎蓄勢待發,藤梢鋒利,如同磨尖的槍頭,讓人想起異形進攻時的軟體觸須,一聲令下,萬箭穿心。

秦放的眼睛有點發熱,他覺得,司藤在保護他。

就在這個時候,周萬東的手機響了,他不耐煩的接起來,先說了幾句,大意是知道了,很快帶人回來,沒被人發現,發現了也不怕雲雲,說到後來,聲音忽然提高了八度,明顯的慍怒:“什麽囊謙?最初你特麽從來沒提過還要去囊謙!”

囊謙!

電光火石間,秦放忽然想起來他為什麽覺得眼前這個人似曾相識了。

在囊謙,墜崖的那個晚上,隔著車玻璃,自己模模糊糊看到過他的輪廓,也聽過他的聲音,每一句,至今記得清清楚楚。

——“呦,你看看這舍生忘死的,當演戲了都。”

——“那屋子,二十四小時我們都盯著,除了你就沒別人……再給你個機會,貨呢?”

在那個晚上毆打安蔓,又示意將他連人帶車踹下懸崖的,原來是他!

秦放牙關緊咬,有一瞬間,居然起了同歸於盡的報復念頭,但下一刻,他的沖動和憤怒就壓伏下去,他看到,周萬東背後的那些藤條,幾乎是在周萬東說完那番話的同時,全部無聲無息撤回。

是的,自己怎麽會忘了呢,囊謙這個地方,跟司藤,也有著莫大的關系,她曾經問過一個問題。

——“當初,到底是誰,不遠千裏,把我埋到了囊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