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⑩章(第2/3頁)

說到這,她像是想起什麽,又含笑看秦放:“司藤一死,藤殺可解,恭喜你了……”

秦放卻似是極大恐怖,手撐著地往後縮:“沈小姐,你……你也是妖怪……”

秦放這退的方向其實奇怪,一般而言,人受到威脅,只會張惶著往後縮,他卻是生生在沈銀燈面前轉了個向,沈銀燈一時也沒有多想,只是緩步趨向他:“你怕我嗎?”

秦放囁嚅道:“我……我不知道……”

他看向沈銀燈,目光忽然又有些迷離:“你是妖怪,但我……不害怕你,沈小姐,我有沒有跟你講過,你長的,很像陳宛……”

他忽然有些恍惚,伸手去摟沈銀燈的腰,沈銀燈目光之中閃過一絲厭惡,但權宜之下,還是沒有拒絕,秦放顫抖著站起來,腳下不穩,幾度踉蹌,沈銀燈扶著他走,柔聲說了句:“小心啊。”

她精力在秦放身上,卻也沒有疏忽司藤,司藤受傷之後,似乎想撐著墻壁站起來,但幾度摔倒踉蹌,最後一次坐倒的位置,居然是在矢箭的射處了,沈銀燈冷冷盯住她,唇角掠過一絲諱莫如深的笑意,心裏想著:你要站起來才更好。

司藤果然站起來了,她吃力地扶著墻壁,面上居然譏誚不減,死到臨頭還在激怒她:“如此小鳥依人柔情款款,想必赤傘是轉了女身了?日後同秦放琴瑟和鳴開枝散葉,也不失為一樁美事啊……”

沈銀燈盯著司藤的眼睛,柔聲說了句:“你該去死了。”

目光視處,那藏在石壁邊緣與山石幾乎同色的機關動針驟然哢噠轉了一格。

“秦放閃開!”

司藤怎麽會突然出言示警?秦放為什麽突然變了臉色狠狠將她往後一推?身後破空有聲,沈銀燈思緒還沒來得及轉到那一處,尖利的矢箭已經從背後透體而出,勢頭巨大,將她整個身子帶向地面,秦放就著地面急滾,兩根箭頭蹭蹭穿透他臂邊釘住地下,沈銀燈的身子像個三角形的斜邊串在矢箭之上,她心知不妙,正想運妖力逃脫,身體內傳來蝕心一樣的劇痛。

她和司藤不同,她是有妖力的,觀音水對司藤無害,但是對她……

沈銀燈撕心裂肺地慘叫起來,臉因為劇痛而扭曲猙獰,居然現出男人的形貌,秦放掙紮著想要避開,但是一來剛剛已經耗盡了渾身的力氣,二來箭頭穿破皮肉,帶著衣服釘地,一時動彈不得,聽到司藤問“受傷了嗎”,忍痛答了句“還好”。

司藤也沒力氣了,聽到秦放的回答之後,長籲一口氣,軟軟倚著石壁癱坐下來。

手臂上的火泡燙斑沒有再蔓延,甚至有恢復的跡象了,是因為沈銀燈再也沒法掀起風浪了嗎?

這場大戰,突然間消聲偃息。

山洞裏分外安靜,隱隱地傳來外洞的聲音,不知道是蒼鴻觀主還是張少華真人在說:“小心啊,往上爬,別松手啊……”

又有眾人的驚叫聲,夾雜著長聲慘呼,轟一聲重物墜地。

也許是有誰摔下去死了,但是每個人都精疲力盡,那頭的慘烈,在這裏,只是一抹若有若無的背景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沈銀燈嘿嘿幹笑起來。

她的身邊蘊了好大一灘血,血肉開始萎縮,皮膚慢慢貼向骨頭,如果說之前非男非女,好歹還算個女相,現在則是完全分不清男女了。

她含混不清地跟秦放說話:“原來你一直幫的是她,你是人,我是妖怪,她也是妖怪,你為什麽要幫她呢?”

她聲音那麽淒涼,秦放突然間覺得她也挺可憐的,頓了頓說:“司藤雖然是妖怪,雖然給道門的人下了藤殺,但她沒有真的害人。你不一樣,你害死麻姑洞的人,你還殺了瓦房。”

沈銀燈哦了一聲:“是這樣,原來在你眼裏,害了人的就該死,沒害人的就是好人嗎?嘿嘿……嘿嘿……”

她自說自話似的笑了一陣子,突然嘶聲大叫:“你以為她是好人嗎?你以為司藤就是好人嗎?”

司藤也聽見了,她朝這頭看了看,淡淡笑了笑,似乎沈銀燈口中那個“她”並不是自己一樣。

沈銀燈死死盯住秦放:“你就真的從來都沒懷疑過嗎?妖怪也好,神仙也好,哪個不需要經過長久的修煉,哪怕是讀書寫字,那也是十年寒窗,一個1910年精變的妖怪,短短十幾二十年,就可以所向披靡全無敗績,你就從來沒有懷疑過為什麽嗎?”

秦放下意識問了句:“為什麽?”

沈銀燈又是嘿嘿兩聲幹笑,陡然間雙目射出精光,死死盯住坐在不遠處的司藤:“她殺妖,她食同類妖元以聚其妖力,她從來就沒有修煉過,她所有的妖力都是搶來的!”

司藤眼簾低垂,表情平淡的很,聞言又是淡淡一笑。

沈銀燈哈哈大笑:“你們人,會吃同類的肉嗎,你們不會覺得這樣的人是怪物嗎,她就是這樣的,所謂的妖門切齒道門色變,為什麽連妖怪都怕她?妖怪會互相搏殺不錯,但不會去同類相食,一來這種事太過下流,二來妖怪也不懂怎麽去聚妖力,丘山當年不是正統道門,會偏外方術,他教司藤這下作法子,讓她短時間聲名崛起——搶來的當然是好用的,別人辛辛苦苦千百年才修得的,她不費力氣就搶作己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