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⑧章(第2/2頁)
說完了不再理他,回盥洗室吹頭發,小電器嗡嗡的聲音,像是很多小翅膀在腦子裏扇,秦放愣愣站著,忽然覺得司藤說的也有一點道理。
現在看來,他離不開司藤這件事,並不是司藤人為操控,而是死而復生後的既定事實,當時當地,他的血和司藤的妖氣交互促成了雙方的各自復活,但是時過境遷,現時、現下,他對司藤的確毫無價值。
秦放的後背隱隱有些發冷,司藤出來時,不知為什麽,他把目光移開了去。
“想明白了?那好,我繼續說。”
“第二是,你有兩個選擇,跟著我,或者不跟。”
“想跟著我的話,就要聽我差遣。我脾氣不好,喜歡別人對我恭敬客氣,一個眼色你就要知道怎麽做,想你笑的時候你就笑,不想你笑你就不笑。比如我想你跪著,不管你是真心要跪還是被刀子壓著跪,只要跪了,我就滿意。明白了?”
明白,怎麽不明白,秦放不怒反笑,他指指地毯:“所以我現在要跪著?”
司藤面無表情:“那是打個比方。”
秦放壓住氣:“不跟著會怎麽樣?”
“不跟的話,你現在出門,任選一個方向隨便走,不能走了就地挖個坑往裏一躺,大家好合好散,我很多事要做,就不去給你上香了。”
很好,很多年前看過的搞笑段子終於派上用場了,秦放在心裏默默回了句:不用你上香,臟了爺輪回的路。
“第三是……”
“第二還沒想好。”秦放很不客氣地打斷,“剛不是還給五分鐘嗎?”
不是沒想好,你誰啊你,不過,既然還有第三,一起聽了,再翻臉不遲。
“用敬語,要說,司藤小姐,我還沒想好,請多給五分鐘。”
秦放盯著司藤足足有一分鐘,人的眼睛是不能那麽盯的,盯不了多久就得閉闔一下休息,反倒是司藤,真像一個蠟像,一動不動,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看到他眼底裏去。
再跟她對看下去估計自己是要瞎了,秦放捂著眼睛長籲一口氣:“司藤小姐,您請繼續。”
司藤伸出手:“給支煙。”
“我不抽煙。”
司藤還是看他,手也沒有放下去的意思,秦放想起那句“一個眼色你就知道怎麽做”,行啊,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急這一時:“司藤小姐,不好意思,我這就去買。”
煙是雜牌的,什麽青海雲天,反正沒聽過,司藤既然抽煙,又提過上海,那年代,估計是抽洋煙雪茄的主,還以為她會挑剔,誰知道她接過來看了看,說了句:“我不能吸煙。”
秦放火機剛撳著:“不能?那你還買?”
司藤諱莫如深地笑,她把煙頭湊過去點著,凝視半晌,湊到唇邊深吸一口。
秦放先還看她,看著看著,臉色漸漸變了。
司藤身上火苗漸漸泛起,焰頭貼著肌膚躍動,頭發,眼眸,雙手,到最後幾乎只能在火頭掩映間看到她的輪廓,地毯漸漸變焦,刺鼻的燒臭味泛開,家具的邊緣開始轉黑,蓽撥的幹裂聲響起次第響起,秦放被火勢迫的連退幾步,大叫:“停下,這樣會起火的!”
沒有回應,火舌倏忽竄起,窗簾,沙發,木制家具無一幸免,窗戶砰一聲迸裂,樓道裏傳來驚惶的人聲,秦放嗆咳著往門邊走,門把手燙的要命,手剛挨上去就痛的抽縮,秦放扯過衣領掩住口鼻,狠狠踹了幾下房門,外頭有人大叫:“裏頭有人,還有人!”
嗤拉聲起,應該是有水潑了過來,慌亂間門被踹開,秦放踉蹌著沖出去,濃煙幾乎是同他一起掀出,迫得外頭救火的人連退幾步不住咳嗽,濃煙彌漫間隱約看見洛絨爾甲拎了滅火器往這頭沖,掰開噴嘴就是一通狂噴,又扯著嗓子大叫:“樓上還有沒有人!趕緊下去!下去!”
所有人都撤到樓下,火勢不息,越燒越烈,真像是有火龍在樓層外圍舔舐盤卷,消防水車終於到了,看熱鬧的人圍得裏三層外三層,吵嚷尖叫聲中,兩道水柱在夜色裏壓往大火的焰頭。
秦放這時才覺得手腳發軟,推搡中疲憊地退到外圍,無意間擡頭,突然看到司藤站在不遠處黑暗的角落裏。
秦放的腦子轟一聲炸開了,他幾乎是沖過去的,壓低聲音吼她:“你太過分了!你燒了人家的房子!這樣會出人命的!”
“第三……”
秦放難以置信,這個時候,她還在跟他提第三?
“第三,請你記住,我是妖,不受任何道德規範和法律制約。”司藤的嘴角漸漸泛起冷笑,“過分嗎?天理不容嗎?這本來就是妖做的事。妖怪就是讓人來怕來恨來唾罵的,我不需要人喜歡、愛或者敬重,只要怕我,怕我……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