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⑥章(第2/3頁)

秦放瘆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司藤反而沒什麽表情,冷冷又看了一會之後調台,說了句:“這也配叫妖精。”

這也配叫妖精?所以呢,你是什麽樣的妖精?在你心裏,妖精又該是什麽樣的?

秦放清了清嗓子,司藤看到他,把遙控器調了靜音,問他:“有事?”

秦放沒有立刻說話,目光在遙控器上停留了一兩秒,他沒教過她怎麽用,打開了之後就忙自己的去了,這麽短的時間,她居然已經操作的這麽自然。

司藤是個不怎麽出聲,但始終冷冷觀察並且迅速適應的妖怪,即便真的跟普通人沒兩樣,也讓他感到一種奇怪的壓迫和威脅。

“我要去找我未婚妻安蔓,你呢,什麽打算?”

“我有自己的事做。”

那感情好,秦放松了口氣。

他掏出錢包,拿了一千塊給她。

“你既然是妖,總有自己的去處,咱們不同路。這是我們這用的錢,夠你過幾天。我給了你幾滴血,你還了我一口妖氣,大家算是兩清。”

有她那句“從現在開始,你聽我差遣”打底,秦放特意強調了“兩清”那兩個字。

司藤嗯了一聲。

“嗯”的意思是,她同意了?

秦放有些不敢置信,但他不想再跟她確認了,免得節外生枝,這個結果對他來說再好不過了,心情也隨之轉好:“那……挺高興認識你的,祝你以後……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司藤沒理他,消了電視的靜音,注意力很快又在節目上了,這次是電視購物,男主持打了雞血一樣大叫:“八百八十八,南非真鉆,只要八百八十八,趕快拿起您手邊的電話撥打訂購吧……”

臨時找不到出囊謙的班車,秦放包了輛金杯車去玉樹,玉樹地震之後,各方投入不小,連機場都建好了,秦放計劃先從玉樹到西寧,西寧也算是西部的交匯大都市,到了西寧,去哪都好辦了。

臨走前,他打了兩個電話。

第一個是給公司的,好友兼合夥人單志剛接的電話,按說秦放已經超了假期,但是一來他算半個老板,二來是帶安蔓出行,人生大事可以理解,單志剛倒沒起疑心,只是開玩笑似的說安蔓怎麽不發微信微博了呢,他們前幾天還討論呢,可別是被雪域高原凈化的太厲害,腦袋一熱皈依我佛了。

第二個是打給安蔓的父母,安蔓父母遠在老家,據說工作繁忙,秦放一直沒見過,平時只是電話聯系,本來說好了這趟訂婚要去拜訪的,沒想到……

安蔓母親接的電話,客氣幾句之後,秦放基本確定那頭根本不知道安蔓的消息,安蔓母親還很熱情地問他們到底什麽時候上門,來之前一定要打個電話,好讓他們提前有個準備。

說起來,好在不是死了一年半載,時間上銜的緊,沒人報失蹤也不至於確認死亡。

離開囊謙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左右。

金杯車主是個三十來歲的藏族男人,叫旺堆,說是要去玉樹走親戚,帶了老婆金珠同行,金珠不會講漢話,性子有點靦腆,坐在副駕上低著頭,耳朵上墜的沉甸甸的金飾一漾一漾的。

車子駛出城區的時候,秦放想到司藤,忍不住回頭看了看賓館所在的方向。

死而復生,他其實很擔心會不會有什麽異於常人的地方,問過司藤,她冷冷回了句:“我怎麽知道,我又沒做過人。”

也是,剛開始她就說的很清楚了,死而復生的妖,靠妖氣存活的人,也許都是這世上的唯一,沒有先例可循。

不過,這兩天都還好,吃飯睡覺沒什麽不適,形聲色味觸五感都在,曬太陽也沒異樣,不像電影裏演的吸血鬼,一遇到陽光就狼奔豕突跟個移動煙囪似的。

這麽一想,對司藤好像也沒那麽討厭了,平心而論,如果沒有她,自己現在還躺在谷底下吹涼風吧。

車子上了山道,行路漸漸顛簸,秦放睡意襲來,昏沉沉閉上了眼睛打盹,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突然一個急轉,他打了個激靈又醒了,車裏音樂聲開的很大,居然是鳳凰傳奇的《月亮之上》,看窗外又是半山彎道,旺堆開那麽快,秦放有些擔心,伸手去拍他肩膀讓他慢點開。

手剛挨到旺堆的肩膀,秦放突然僵了。

那只手,慘白、萎縮、幹瘦,指尖微彎,指甲幹硬發黑,像是飛禽的爪子,旺堆壓根沒感覺到秦放在拍他,身子隨著音樂扭動地厲害,時不時還看著金珠來一句:東邊牧馬啊西邊放羊,熱辣辣的情歌就唱到了天亮……

金珠聽不懂,看旺堆的表情猜出個大概,低頭抿著嘴只是笑。

秦放顫抖著縮回了手,緩緩轉向窗玻璃看自己的臉。

幹癟的皮包著頭骨,那是死人的臉。

小地方的賓館前台兼作小賣部,會賣些毛巾牙刷礦泉水桶裝方便面什麽的,說到方便面,洛絨爾甲賣出去的數量都不知道多少箱了,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