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⑤章(第2/3頁)

第二是,她一定生性倨傲並且很難相處,這從她站立的姿勢和微微上擡的下巴可以看出來,她眼皮微垂,習慣俯視別人,她擡頭打量山壁時唇角一直泛著冷笑,對山石這樣的死物都能不屑一顧,真正站到人前,該是怎樣的目空一切?

她甚至完全沒看到秦放,視線一直向上,從谷底向上看,高處的山好像合圍成一個小小的圓,那個女人冷冷打量了一會,突然間縱身飛起,真的像一只巨大的鳥,瞬間就在秦放的視線裏成了高空愈去愈小的黑點。

秦放倒吸一口涼氣,她還能飛!

她要飛去哪?到了谷頂就是盤山道,那是真正的人類社會,她會害人嗎?會吃人嗎?會引起社會恐慌嗎……

秦放一連串的疑問還沒有理清,忽然就覺得風聲不對,他下意識偏了偏頭,就在這當兒,轟的一聲巨響,那個女人又掉下來了。

毫不誇張,結結實實砸下來,泥灰都騰起來了,就在身前不遠處,簡直比剛剛車子砸下的聲音還大,直接就把地砸了個人形的凹窩,這一下摔的不輕,胳膊什麽的都反折了,落地時,能明顯聽到頸骨折斷的聲音,更關鍵的是……

她臉著地的。

事後秦放自己也搞不明白,出了這樣的事,他第一反應不是震驚害怕或者同情,而是……

他覺得特別好笑,所以,他也真就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來。

本來嘛,她範兒擺那麽足,網絡用語是“那麽的高貴冷艷”,還一飛沖天,還以為她能登月呢,結果啪一下就直挺挺下來了,而且還是臉著地的,她要還能站起來,那臉該摔成平底鍋了吧?

特好笑,死了這麽多天,可算是找著件可樂呵的事情了,秦放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不過笑著笑著,他就笑不大出來了。

那個女人又坐起來了,不得不贊嘆她頭是真硬,胳膊和脖子都折了,那張臉居然硬是沒事,她在秦放越來越小的笑聲中將摔折的胳膊和腿正過來,最後用兩只手扶住頭,哢嚓一聲,將臉掰正了面向秦放。

眼神冷的很,眼睛摻了碎鉆一樣亮,秦放讓她看的很不自在,又覺得自己笑的挺不地道的,訥訥地想把目光移開。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女人說話了。

“別停啊,繼續笑。”

秦放沒笑了,他挺尷尬的,說到底,一個男人那麽婆媽的笑話一個女人,實在不怎麽光彩。

“民國多少年?”

秦放沒聽明白,那個女人也不重復,就那麽看著他,直到他自己反應過來。

“我們不用民國了,台灣……才用民國。”

“日本人在盧溝橋鬧事,是哪一年?”

秦放對民國紀年不清楚,但歷史常識還是懂的:“你說盧溝橋事變?1937年,7月7號。”

“現在是哪一年?”

“2013……還有幾天就過去了,你就當2014年吧。”

那個女人不說話了,她站起身,眉頭微微蹙著,好像在想著什麽,秦放看著她那身破爛旗袍,忽然明白了什麽,遲疑著問了句:“你是不是……37年死的?”

那女人沒理他,這要放平時,秦放也不屑於上趕著和她講話,不過今時不同往日,死後發生的一切太讓人匪夷所思了,學校裏沒教過,他也不知道自己算是哪種“生物”,這女人死的比他早,沒準是個前輩,多向她打聽打聽總沒錯的。

“我叫秦放,前兩天死的……”

一開場就卡了殼,接下來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說:死的不久,請多關照?

沒想到的是,他的話居然意外引起了那個女人的興趣:“前兩天死的?”

秦放點了點頭。

“怎麽死的?”

秦放大概說了一下,她對之前的墜車完全不以為意,只是奇怪地問了一句:“尖樁刺透了心臟嗎?”

秦放沒有太留意這句話,他急於確認另外一件事:“像我們這樣的人,死了以後,都會忽然活過來嗎?還是說有一定的幾率,只是少數人?我們……是應該躲起來,還是到人群裏去生活?”

那個女人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譏誚,秦放有些不安,還想再說的明白些,那個女人開口了。

“誰跟你是‘我們’?”

秦放愣了一下:“我們不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你是人,而我……是妖。”

明明都是復活了的死人,怎麽她就成了妖呢?秦放想不明白,難道是因為她死的久?那這世上死的久的人也未免太多了,都像她這樣活過來,豈不是遍地走妖?

那個女人大概看出了什麽,她示意了一下那根尖樁:“還不懂嗎?”

——“我是妖,是因為我被殺死之前就是妖,殺死妖怪的步驟很多,但是最重要的一步是,把血放幹。”

——“我已經死了很久了,也不應該再活過來。但是很幸運,你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