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驚破綠窗(第2/2頁)

布暖嘖的一聲,果然是令人羨慕的豁達。藍笙在這件事裏受的傷害最深,她自問很是愧對他。如今有了感月,只盼她能彌補這個大缺憾吧!

“我想去見他。”她把畫帛一圈圈繞在胳膊上,“知閑來找我說了這樣一通話,倒是不得不防著她了。我要去聽他的意思,別叫人下了絆子都蒙在鼓裏。”

她趕著會情郎,風風火火就邁出門去。感月在身後大叫,“回頭你母親回來了我怎麽交代?”

“就說我去北衙找舅舅了,這都想起來了,再瞞著也沒多大意思。不如叫我母親早做準備,橫豎我就一條命,誰要誰拿去罷了。”她應著,早已經縱下樓去了。

眼下雲開霧散了,往禁苑也是熟門熟道的。到了夾城外請人通報,因她從前在蘭台和鳳閣都待過,門上禁軍大抵知道她,要進內城也沒費多大工夫。

引路的卒子把她領進門券裏,邊走邊道:“估摸著娘子要稍待了,大都督正有客,左威衛府的藍將軍來找大都督商量事兒。”又想起什麽來,笑道,“標下險些忘了,藍將軍和娘子有姻親,便是有話,想來也不避諱的。”

布暖料著藍笙和知閑是商量好的,她那頭才接待了知閑,藍笙立馬到北衙來了。因道:“不必,叫他們商量大事去。我在外頭候著就是,萬一是談論軍務,我在跟前他們說話不方便。”

那卒子道個是,把她引到邊上耳房裏,命人上了茶水就退了出去。

她哪裏能安生在隔壁吃茶,既然藍笙也在,她自然要留份心。

他們說話還算心平氣和,嗓門也不甚大。她凝神靜氣地聽,隱約有他們的聲音傳過來,只聽不真,嘈嘈切切不知在說些什麽。她換了座兒,那裏離明間更近,貼著墻不難分辨。開始沒有頭緒,後來漸待分明了。

容與道:“你都知道了,我也無需瞞你。我和她本已經這樣了,有沒有昨夜種種都是一樣的。”

藍笙頗氣惱,“你有些欺人太甚了,這麽大一頂綠帽子,這是你給我的大婚賀禮?”

他們談起那事叫她難免羞赧,氣短胸悶地緩了緩,復又附耳細聽,聽見容與道:“所以你還是撒手吧!你知道我和她拆分不開,何苦從中作梗。你便是娶了她,後頭還是不太平。趁著沒拜堂,要脫身還來得及。”

藍笙似乎把他的話當成了威嚇,並不買他的賬,“怎麽?你的意思是就算我們成了親,你仍舊要不遺余力地破壞麽?沈容與,我是錯看了你。過去二十年,我竟沒有發現你是這樣不擇手段的人!”

“說起不擇手段,我同你相比著實差得太遠了。”容與的聲氣突然凜冽,“我問你,你上次極力否認,說孩子的死與你無關,結果究竟怎麽樣?你是費盡心機,不單下藥,還往她褥子裏埋伏麝香,我說得對不對?”

布暖聞言驚愕不已,她一直是抱著善良祈願的。寧願相信孩子是因為路上顛簸傷了根基,也不願往藍笙身上想。他在她心裏是可敬可信的人,他一直為她著想,遷就她,甚至縱容她。或許是自己太過自我,忘了他是個男人,有男人的傲性和手段。

說不清是什麽感想,容與逼她吃藥的確事出有因。但是藍笙這樣讓她傷心,她悵然若失。這世上真的只有容與是可以相信的,若嫁了藍笙,憑他的算計,將來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難題了。

原以為他會痛快承認,卻聽他冷笑了聲,“你信口雌黃,證據何在?”

那頭頓了頓,隔了陣子才道:“見素的醫術你是知道的,不用我多說。至於麝香,布暖從郡主府出來時裹了條薄被。不巧,莊上婆子拆洗時拆出了香囊。你郡主府的東西裏有這個,你作何解釋?”

布暖看不到他們,卻可以想象他們現在的神情。藍笙是鎩羽而歸麽?她前一陣還恨他恨得咬牙切齒,轉念之下又不那麽計較了。算是她欠他的吧!是她和小郎君沒有母子緣分,那時候所有人都如臨大敵,她確實沒有能力保護他。

“也罷,我說再多都是狡辯。索性認了還像個男人些。我對不起暖兒,對你沒有任何愧怍。”藍笙道,“暖兒要和你同仇敵愾,我無話可說。唯覺得自己不值,做了這麽多,沒有得到愛情,反招來怨恨。”

容與道,“我沒有打算告訴她,因為你在她眼裏是個好人。若是她哪天想起來了,也只會記得你的深情厚誼。我不想讓她的記憶裏充斥著陰謀和謊言,我從沒有對她說過一句假話。她曾經那麽信任你,也定不願意相信你會欺騙她。”

後面就再沒有對話了,直到容與喚人送客,她才從窗縫裏看見滿面倦色的藍笙。也就是眨眼間,一晃而過。她覺得他徹底走出了她的生命,以後再交集,也是另一種蒼老的心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