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冊 第十八章 夜魘毒咒(第3/6頁)

拔光?!我一聽頭皮都麻了:“那還有呢?”

“還有就是讓你別到處亂說話!你到底躲在那裏看了多久,害他那麽生氣?還是——你看到什麽不該看的東西了?”黑子嘴角一歪,笑得一臉猥瑣。

聽黑子這麽說,我更加確定古怪出在那鳳鳥圖紋上,而且這件事估計連黑子都未必知道。

“沒看多久,你要是好奇,下回自己看去!”

“死丫頭,還消遣起小爺我了!”

“那兌卦前任主事的事,他有說什麽嗎?”我又問。

“他說,人活了死了都和他無關。其實,兌卦以前的主事待人挺好的,只可惜幹了那樣的錯事。”

“她有什麽錯?只不過想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罷了。”我睨了一眼黑子,又道,“你來天樞有五年了吧,你聽說過蘭姬和瑤女嗎?”

“你這小丫頭沒來幾天,管的事比五音夫人還多啊!蘭姬我是沒見著,這瑤女可是很有名的。聽說天樞自開建以來,只有她一個人伺候過乾主。”

“乾主?乾卦的院子不是一直空著沒人住嗎?”

“對啊,反正我是沒見著有人住在那裏。喂,聽說你把巽卦主事的傷治好了,看來你除了陰人厲害,救人也有點能耐啊!”

“你這人還真記仇。你說你這德行,小秋這樣的美人能看得上你嗎?”我想起昨日商姐姐說的話,忍不住調笑起黑子來。

“誰跟你說的?是小秋說她看不上我嗎?!”黑子立馬緊張起來,看樣子他們兩個倒真是有點什麽。

“她待你好著呢,是我亂說的。行了,該問的我也都問完了,走了!”

“喂!你……你千萬別再去偷看明夷了,拔頭發的事,他可不是說笑的。”黑子一副很不放心的樣子又囑咐了我一遍,我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點了點頭,轉身就跑。

既然明夷說他不管燕舞的死活,我就放寬了心,細細謀劃了兩日後,假借醫塵的名義去了兌卦的後院看望那位戴罪的前兌主。

推開那扇讓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木門,一股臭氣迎面襲來。房間裏櫃子、箱子東倒西歪,打破的罐子、扯碎的舞衣扔得到處都是,亂得連一處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房間靠窗的床鋪上坐著一名披頭散發的女子,想來就是前兌主燕舞。她身上白色的褻衣已經變成了灰色,胸前有一大片褐黃色的汙漬,似是幹結的嘔吐之物。

我踢開腳下的碎陶片,努力移到墻邊支起窗戶。初春的陽光刹那間照進這間陰暗潮濕的房間。

燕舞擡手遮住耀眼的陽光,她蒼白的手指瘦得只剩下了骨頭。“你是誰?”她怯怯地問。

我行了一禮,柔聲道:“我叫阿拾,是醫塵新收的徒弟。”

“你來做什麽?是來送我死藥的嗎?”燕舞眼下青紫、聲音虛浮,看來真是病得不輕。

“是巫士命我來的,他讓我把這塊去咒的木牌交給兌主,再替兌主熬幾服治病的湯藥。”我從懷裏取出一塊事先畫好的木牌放在燕舞手上,“巫士說,兌主該受的難都受過了,他已經收了‘夜魘咒’,兌主只管放心好好休養便是。”

“你說的是真的?巫士他真是這麽說的?”燕舞死死地抓住手中的木牌,那神情像是落入虛空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繩索。

這木牌是我昨日胡亂畫的。醫人者先醫心,她日日因“夜魘咒”焦慮難眠,我現在就算用再好的藥也無濟於事,倒不如先寬寬她的心,之後再慢慢調理。

“自然是真的。”我伸手把她扶了起來,“兌主,我先幫你換件衣服,待會兒我們到外面走走。入春了,外頭的樹都冒了新芽,前院的迎春俏前幾日也開花了,我們去折兩枝插在房裏可好?”

燕舞把木牌按在胸前,微微點了點頭。

我小心翼翼地脫下她的衣服,顯露在我面前的是一具裹著淡青色外皮的骨架——高高凸起的鎖骨,根根分明的肋骨,腰腹處如老嫗一般幹癟凹陷,這根本不像是一具活人的身體。

“他還活著嗎?”待我幫燕舞梳洗妥當、穿好新衣,形同木偶的她突然訥訥地問了一聲。

我自然知道她問的是誰,於是笑道:“雖然不能說話,但已經被派到醫塵那兒幫忙犁地了。巫士說,等你好了,你可以也搬到山上與他同住。”我話音未落,豆大的淚水已從燕舞的眼中滾落:“他還活著……”她幹裂的嘴唇顫抖著,嘴裏似有千言萬語,卻始終沒有說出來。

“嗯,所以你也要好好地活著。”我替燕舞理了理鬢發,攙扶著她走到門邊,“多出來走走,病也好得快。你看那樹梢上——”我擡眼一看立馬就後悔了。我從巽卦一路行來,谷中的樹大都發了綠芽,嫩嫩的讓人覺得暢快;可唯獨女樂後院的這棵大樹上,大白日的竟七七八八掛了好幾只黑蝙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