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天道之擇(第3/7頁)

“會死?”我笑了,抿唇,“這藥有毒,吃多了也會死。左右都是死,還不如不吃,省得每次吞一粒藥丸都要煎熬三個時辰。”

修長的手指捏著那粒藥丸緩緩摩挲,無顏沉默,半天,方望向我,輕笑:“丫頭怕不怕死?”

廢話。我翻眼,沒好氣地點頭。

於是下一刻,他還是毫不猶豫地將藥丸塞入我口中,命令:“那就先吃了它,我保你不死。”

藥丸入口的瞬間寒氣便自唇間蔓延,雪蓮的冷香由口中直竄大腦,凍得我忍不住一個激靈,舌尖冰僵,藥丸滑落,就這般被硬生生地吞下。

無顏皺眉看著我,眸底幽暗隱晦,淺淺蘊出一層薄霧。

“難受?”

我搖搖頭,牙齒打著顫,說不出話。

他低頭吻過來,溫暖的唇揉撫著我的唇邊,慢慢地吮吸那股冰寒。

“都說了……有毒!”我懊惱地一把推開他,因心疼而火大。

他卻再次低頭,手有力地扶住我的腦袋,唇重重覆下,不斷地不斷地吻著,與我一同沁入那個冰涼到肺腑皆傷的毒瘴。

終於忍不住,有淚水自我眼角滑落沾濕了兩人的面龐。

他擡頭,輕輕喘息,手指揉去我的淚水,微笑:“不怕。有我在,死也不怕。”

我伸手摸摸他的臉,俊面如玉,可那肌膚如我手指的溫度般寒得嚇人。我咬了咬唇,看著他,輕聲道:“無顏,回到金城後,我去找師父,好不好?”我不想死,不僅是為我,也是因為你。

他低眸,目光一動,沉吟道:“除了你師父,或許我們還可以去找另一個人。”

我蹙眉,不明白:“誰?”

無顏笑了笑,眸色一瞬飄忽:“夏惠。”

夏惠?好端端的找他做什麽?我不解正要再問時,帳外卻響起了樊天著急慌亂的嗓音:“侯爺,有急報。”

無顏聞言擰眉,看我一眼後,松開了手臂,道:“你先去裏帳。”

我依言起身,步去墨玉屏風之側。

樊天入帳,急火急燎道:“前方斥候有報。景姑浮不知如何提前一日過了那最後兩道防線,鬼馬騎兵正朝我軍駐紮的方向趕來,現已在十裏之外。”

無顏伸指按額,思了一會兒,方道:“整軍列陣,迎戰。”

“可我們現在只有五百人!”樊天揖手,請示,“不如豫侯帶公主先前離開。容末將帶領禁衛軍能抵擋景姑浮幾時,便是幾時。”

無顏目光一凜,看著樊天,冷笑:“虧你跟了我這麽多年,這般臨陣逃脫的話你也能說得出口?”

樊天臉紅,欲解釋:“侯爺,末將……”

無顏不耐煩地揮手:“你即刻去挑五名禁軍高手連夜保護夷光回金城,余下諸人,隨我一道會會這馳名天下、戰無不克的鬼馬騎兵。這戰我不僅要打,還一定要打贏,不然昨夜西陵決戰豈非白白浪費了雙方如許多的英魂命散!”

樊天遲疑一下,終於妥協:“那末將馬上去安排。”

“等等!”我喊住轉身要離開的樊天,定聲道,“不必麻煩樊將軍,夷光不走。”

無顏皺眉:“夷光你……”

我轉眸看向他,微微一笑,堅定:“什麽都不必說,我不會走,你知道的。”言罷,我想想,又補充句:“剛吃了藥,這次你不用擔心我還會在戰場上暈倒了。”

無顏沉默,望著我,並沒有猶豫太久,他便回首吩咐樊天:“立刻整兵丘下,備戰。”

“諾。”

夜下山寂,薄霧下峰巒叠起似烏雲翻湧,天幕輕雲縹緲,一朵流逝,擋住了那本來光亮就很微弱的孤月。

西陵城號稱山高水險,道路崎嶇陡峭,常人白日行走都得警惕萬分,何況如今夜色濃重,山間陰陰側側地浮影障目,偏景姑浮帶著鬼馬騎兵穿越峽谷澗道時依然馳速雷霆。樊天報時猶稱景姑浮尚在十裏之外,誰料禁軍剛在丘下整列完畢,那鬼馬騎兵便穿越最後一道深澗絕馳沖至丘下,勒韁,五千面覆黑色鐵甲的戰馬齊齊頓步一處溪流之後。

煙火燎庭,勾彎弧深,緋紅戰袍的騎士排開狀似一輪血色新月,威威煞氣中,帶著一股霸道而又兇殘的神秘和美麗。

我立馬丘上,靜靜望著下面相峙緊張的形勢。

丘下,齊軍禁衛皆著黑甲玄氅,長劍出鞘,橫臂而持,五百道冰涼的銀光映著騰騰燃燒的焰火紅芒,犀利的鋒刃泛著艷絕的色彩,耀得人刺目疼痛。齊宮禁衛素來都是虎狼之輩,皆由各軍中軍功佼佼者擢升提上,是以這五百人的戰鬥力,並不下五千之眾。

我不識景姑浮,但看梁軍的陣仗,便料想那騎著一匹通體雪白的戰馬、孤身立於陣前,手執一柄詭異而又兇狠雪色狼牙劍的虬髯將軍便是傳言中嗜殺殘毒的戰魔景姑浮。心念此,我凝了眸,正待細細瞧他的模樣時,他卻立即揮劍斬夜風,下令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