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3/9頁)

連宋嘴角抽了抽:“……你這樣是否有些無恥?”

東華的棋盤已收拾畢,挺認真地想了想,簡短地道:“不覺得。”又補充了一句,“下次見到我,記得叫一聲爺爺。”

“……”

日前,宗學競技賽入決賽者的名單得以公布,當中果然沒有九歌這個名字。得知此噩耗的鳳九裹了件皺巴巴的披風,坐在敞開的窗戶旁邊散心,奈何凜冽的寒風吹不散閑愁。鳳九吸著鼻子,萬分想不明白地向內屋的小燕道:“按理說,夫子既然曉得我同東華是舊識,我看他一向是個會做人的人,應該不用東華說什麽,就賣他一個面子讓我入決賽,但是為什麽決賽冊子上沒有我的名字?是不是抄冊子的人寫漏了?”

小燕打了個噴嚏,抹著鼻子感嘆道:“想不到那老匹夫竟然是個不畏強權三貞九烈之人,老子對他刮目相看了。”鳳九內心裏很想點醒他三貞九烈不是這個用法,轉念又覺得小燕近來熱愛用成語說話越來越有文化,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她遙望窗外的積雪,感覺同他討論邏輯性這麽強的話題本身就是一種錯誤,另開了一個簡單一些的話題問他:“說起東華,我們掉進梵音谷前,你還在同他決鬥,我原本以為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這幾天你們總會找一天打起來……”他們一直沒有打起來,她等得也有點兒心焦。

小燕的臉騰地紅了,擡頭略有躊躇地道:“你這個,你是在擔心老子嗎?”他的眼中放出一種豪情的光芒,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好妹子!雖然你曾是冰塊臉宮中的人,但是這麽有良心,不愧老子一向看得起你!”

鳳九被他拍得往後仰了一仰,問心有愧地坐定,聽他語重心長地同她解惑:“其實,冰塊臉進梵音谷的第一天,老子同他狹路相逢時就互相立下了一個約定,他不幹涉老子同姬蘅的來往,老子也就不找他繼續雪恨了。”

鳳九揉著肩膀愣神道:“這同姬蘅公主有什麽幹系?”

小燕更愣:“難道我沒有跟你說過,姬蘅她當年和那個小侍衛閩酥私奔,就是私奔到梵音谷來了嗎?”他抓了抓頭皮,秋花臨月的一張臉上浮現一絲紅暈!“其實老子也是半年前才曉得,搞了半天,姬蘅一心喜歡的閩酥原來是個女扮男裝的娘兒們,而且喜歡的還是她哥哥。曉得這件事後,姬蘅受不了此種打擊,同閩酥大吵一架分了,但又感覺沒有臉再回魔族,就一心留在梵音谷中,做起了宮廷樂師這個閑差。”

小燕的眼中放出比之方才不同的另一種光芒來,熱切地向鳳九道:“那時我們在朝堂上被問罪你還記得嗎?雖然姬蘅臉上蒙了絲巾,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她來了,近半年和她交往得也不錯,我感覺我很有戲!”

鳳九像聽天外仙音一般聽著這一串荒唐消息從小燕的口中跳出,腦中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小燕壯士終於學會了使用“我”這個字,這真是一種進步。

姬蘅這個人,鳳九回首往事,依稀覺得她似乎已成為記憶中的一個符號,即便燕池悟說他們曾在比翼鳥的朝堂上同她有過一面之緣,她也不能立刻將那亭亭玉立的白衣女子同姬蘅這兩個字聯系起來。

提起姬蘅,其實鳳九的心情略為復雜。這個人同知鶴不同,不能單純地說討厭她與否,就算因了東華,她對她十分有偏見,但也不可因偏見否定這個人曾經對自己的好。鳳九依然記得,十惡蓮花境中,姬蘅對她的愛護不是假的,當然,九重天上她無意對自己的傷害也不是假的,不過她也傷害了她,算是扯平了。

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當年對東華的放手是對他們的一種成全,但她也沒有想過姬蘅會在大婚這一天放東華的鴿子,從這個層面來說,她內心裏著實有幾分佩服姬蘅。不過兜兜轉轉,他們二人在這個梵音谷中得以重逢,有這種緣分實在感天動地。站在一個旁觀的角度,其實若東華事到如今仍然喜歡姬蘅,那他們二人在一起也是一樁佳話。畢竟連四海八荒渠道最多、消息面最廣的小燕都說過,姬蘅是東華這麽多年唯一的一段情,不能因為她自己同東華沒有什麽緣分,就私心希望東華一生都孤寂一人才好,這種小娘們兒的思想,不是她青丘鳳九作為一荒之君的氣度。

她心中有了這樣的思慮,頓時覺得風輕雲淡、天地廣闊,對自己這麽顧全大局頓生幾分敬佩。

不過,一碼歸一碼,東華作為一個長輩,隨意將她這個小輩丟棄在谷中遇險之事依然不可原諒,這一碼她覺得她還是應該繼續記恨下去的。

但這些,其實都並不那麽重要,此時,更加重要的煩心事是另一件——她未入宗學的決賽,那麽,如何才能得到只獎給優勝者的頻婆果呢?得不到頻婆果,如何才能救葉青緹呢?難不成,只有偷了?偷,其實也未嘗不是一種辦法,那麽,要不要把小燕拖下水一起去做這件危險但是有意義的事情呢?她考慮了一瞬,覺得保險起見,死都要把他拖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