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舊 十八   夜雨驚風(第3/7頁)

黃梓瑕默然許久,然後點了點頭,說:“是,我會特別關注他。”

李舒白也不再說什麽,顧自吃自己的點心去了。

周子秦覺得氣氛有點尷尬,趕緊捏著包子“哈哈哈”大笑出來:“哎,一抓就是我最喜歡的豆沙包!是我運氣好,還是廚娘喜歡我啊?”

沒人理他,他的笑聲在花廳之中回蕩,顯得更加尷尬。

周子秦只好蔫蔫地咬了一口包子,然後問黃梓瑕:“崇古,我們今天去哪兒比較好?”

黃梓瑕頓了頓,擡眼看向李舒白,見他神情沒有任何變化,只好在心裏暗暗嘆了口氣,說:“你去禹宣那裏,我去公孫大娘那邊。”

周子秦詫異了:“咦?幹嗎要分頭行動?我們一起去找禹宣嘛!你不是說禹宣這個人長得又好,人品又好,性格又好,脾氣又好嗎?去嘛去嘛,和他相處很愉快的!”

“我……我什麽時候說過啊?”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黃梓瑕只覺得頭皮都發麻了,她簡直服了周子秦,專門找人的死穴捅刀。

耳邊傳來張行英的咳嗽聲,仿佛是被豆漿嗆到了——就連張行英這樣遲鈍的人都感覺到了,可周子秦偏偏不知道!

黃梓瑕偷偷地擡眼看李舒白,發現他終於看向了自己,可面容上卻不是她原先預想的那種暴風雷霆,而是一種雲淡風輕的微笑。

他含笑望著她,說:“這個案子,既然子秦需要你,你自當一力配合,有些事情,也無須介意太多。禹宣那邊,你和子秦一起去又有何不可?”

“……是。”她趕緊低聲應了。

“我今日應邀視察西川軍,待會兒就要出發。你與子秦去吧,切勿太過勞累。”他說著,接過背後侍立的下人手中的茶,漱口之後站起來,向外走去。

張行英趕緊跟著他走出去。周子秦和黃梓瑕都站起送他。

在走過黃梓瑕身邊時,他忽然低下頭,在她的耳邊輕聲說:“你說過會陪在我身邊,我記得。”

聽著他坦蕩蕩的輕松話語,她覺得心口那一塊重石陡然放下了,唇角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些微笑意,說:“嗯,我也記得呢。”

黃梓瑕帶著周子秦抄近路到了涵元橋畔禹宣宅第。

急於見到禹宣的周子秦一臉激動,湊到門上啪啪扣著門環,別人叩門都是兩三下,他倒好,一連扣了足有十七八下,差點連門環都被扯下來了。

這麽大的動靜,裏面還是一點聲音也沒有。

兩人正在等待,旁邊有個蹲在地上拔草的老大娘擡起頭,說:“估計禹舉子不在家,別敲了。”

“哦……”周子秦怏怏地停下了手,“不知他上哪兒去了?”

老大娘顯然不知道,沒理會他,繼續蹲著找地上的草。

黃梓瑕便問:“婆婆,您找什麽呀?”

“哦,手背上長了幾顆鼠痣,我得找兩棵旱蓮草擦一擦。”老大娘說著,拔起一棵草來看了看,揣在懷裏了。

黃梓瑕知道,這是鱧腸,俗稱旱蓮草,止血消腫,拿來擦手上的鼠痣,不幾日鼠痣便會收縮掉落。

她便說道:“這草確實不錯,就是汁液會在手上留下黑色痕跡,輕易洗不掉的,要多用些皂角。”

“老婆子人老了,皮膚也黑了,看不太出來,沒啥。”

黃梓瑕的腦中,陡然閃過那幾個畫面。

傅辛阮的手指上,那黑色的痕跡。公孫鳶看向齊騰的手,若有所思。齊騰死後,手上那幾個細小的疤痕。

她站在柳樹之下,忽然覺得心裏湧起淡淡的傷感來。

周子秦見她沉默出神,便問:“在想什麽?”

“我在想……”她緩緩地說,“你把最珍貴的東西捧給別人,而別人卻厭煩得急於擺脫,真是不值得啊。”

周子秦莫名其妙,還在想著,身後門終於打開了,禹宣站在門內,一身普通青衣,卻愈發襯得他清致挺拔。

他的身後,還站著一個人。他身披袈裟,面容蒼老,身材瘦削,一雙眼睛卻精光內斂,正是廣度寺內的沐善法師。

他們沒想到沐善法師居然會在禹宣家中,都十分詫異,向他合十行禮後。

沐善法師笑道:“先客讓後客,老衲便先告辭了。”

黃梓瑕趕緊說道:“法師先留步,我們正有事情想要請教您呢。”

沐善法師“哦”了一聲,看向周子秦。

周子秦趕緊說:“成都府捕快周子秦。”

沐善法師神色一沉,但隨即便笑道:“不知公門中人,找我方外之人有何貴幹啊?”

“法師,請。”黃梓瑕向內伸手延請。

四人繞過了粉墻照壁,便看見天井中的睡蓮,青紫色的花朵正在開放。他們在堂上坐下,正面對著一池青蓮。

禹宣到後堂去煮茶,三人坐在堂上,一時氣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