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燈暗 七   血色迷夢(第4/6頁)

黃梓瑕回頭看李舒白,他給她丟了一塊銀子。她把銀子放到那男人的手中,認真地說:“大哥,不瞞您說,我家主人和別人在打賭呢。您知道京中昨天有個傳言,說仙遊寺內有人袖子一拂,就把鳥籠裏的小鳥平白無故變沒了吧?”

男人攥著銀子笑逐顏開:“這個事兒我不知道,但變沒一只鳥籠裏的鳥我倒是絕對有法子。您說話就行。”

“我家主人有個朋友,硬說這事不可能。我家主人就與他打賭,說三日內必定要將這法術變給他看。這不您看……這辦法是不是可以教教我家主人?”

“這個不過是雕蟲小技,”他立即便說,“小鳥是事先訓好的,主人一旦示意,鳥兒就會站在鳥籠某一處,那處已經事先做了機關,只要左手一按鳥籠上的一根杆子,那一個機關活動,小鳥就會掉下去了,然後他右邊袖子拂過,直接將小鳥兜走就可以了。”

“哦!原來如此。”黃梓瑕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又向李舒白伸手,李舒白又給她丟了一塊銀錠。她舉著銀子問:“大哥,既然你這麽精通這個機關,那麽,你這邊肯定有這樣的鳥籠和小鳥?”

“以前還真有,”大哥一見銀子,頓時有點郁悶了,“可惜啊,前幾日被人買走了。”

那女的在旁邊終於忍不住插嘴說:“我就說嘛,那五兩銀子當得什麽用,那小鳥可是師傅傳下來的,訓得這麽好,就算十兩銀子賣了也可惜啊。”

黃梓瑕又問:“可是拿著八哥訓嗎?三天能訓得出來不?”

大哥懊惱地說:“不是八哥,我那可是只白鳥兒,漂亮極了。”

“唉喲,那實在太可惜了,”黃梓瑕說著,將手中的銀子塞給了那個男人,“不知道是哪位買去的,如何可以找他?我想去試試運氣,看能否轉讓給我。”

“這我可真不知道,對方學了法兒就走了,我連名字都不知道。”

“那麽,長相如何?大哥可還記得麽?”

“嗯……二十來歲的一位少爺,中等偏高一點的個頭,長相嘛,挺好看挺清秀的……對了,額頭上有顆朱砂痣!”

女子在旁添上一句:“朱砂痣就長在額頭正中,端端正正,整個人本來就長得好,配上那顆痣啊,就跟畫中人似的。”

往夔王府行去時,兩人都沒說話。

黃梓瑕思忖著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目前還理不清那些神秘頭緒,一擡頭卻發現李舒白已經將她遠遠落下。

她緊趕幾步追上去。天色昏暗,滿街的燈都已經點亮,道旁兩排燈籠沿著街巷一直排列過去,紅色光暈照徹滿街。李舒白自燈下回頭看她,他那一直冰冷的面容被暖橘色的燈光中和,冷淡清朗的面容染上了一層溫和光華,目光也變得不那麽冷漠凈冽,卻顯出一種略微迷蒙的神情。

她沒料到他竟會如此在乎那個人,不覺有點訥訥,也不知該說什麽,只能站在燈下,仰頭看著他。

滿街的燈像流光一樣在風中微微波動,搖晃著投下不安定的光芒。

她有些詞窮,許久才艱難地說:“其實,我是這樣想的……我原本只覺得一個出口成章、氣質清和的男人,不應該是走江湖的雜耍藝人,必定是暗地向別人學的,所以才過來詢問一下……但那天出現在我們面前的人,卻絕對不可能是……那個人。”

“嗯,他不可能與龐勛扯上什麽關系,更沒可能瞞過所有的人,進入仙遊寺。”

但他可以讓別人進入仙遊寺。在兩人的心中都不約而同地想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又說:“更何況,他有的是下屬可以替他出面,何苦自己去向兩個街邊的雜耍藝人學手段。”

街燈如晝,光華炫目。就在他們站在路邊沉默時,忽然有一輛馬車緩緩駛來,車前車後有開道的衛兵與宦官,一排數十人次序井然。

他們避在路邊,不想讓人看見,誰知馬車上的人偏偏開著車窗,目光一瞥就看見了他們。

車駕緩緩停下,馬車門打開,裏面下來的是鄂王李潤。

他是白皙而清秀、文雅而溫厚的男子,臉上總是帶著笑意。見過他的人都說他長得有一種天生縹緲的仙氣,因為,他眉目如畫,額頭正中偏又端端正正長著一顆鮮艷的朱砂痣,與畫中人一般。

李潤走到他們面前,含笑問李舒白:“四哥怎麽在這裏?”

李舒白回頭看著他,微微點頭:“七弟。”

李潤見他只身一人,只帶著一個黃梓瑕,便朝她頷首示意,然後微笑對李舒白說道:“今日天和氣清,街燈如星,難怪四哥也要出來走走。不過只帶著一個小宦官未免不妥,應找幾個禁衛帶著才好。”

李舒白擡手碰一碰街燈上垂下的流蘇,說:“若跟著的人多了,又怎麽能看得見這樣靜謐的夜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