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沉葉離開之後,主課由卿先生暫代。

他不像是沉葉一般擅長講述玄奧高深的悟道法則,便揚長避短,經常在課上同學生們說起前線戰事實況,用聊天消磨掉漫長的主課時間。

戰爭催生仇恨,也促使團結。

饒是徐賢成這樣的“仇南派”,在卿先生一個月的持續不斷的“戰場轉述”實況轟炸下,也選擇站在人族的陣營,盼望起南氏獲勝起來。

對於臨殷的勝利,池魚深信不疑,自然不像尋常人那般焦心關注。

月假期間,爹娘正舉辦祭祀,聚集全城之力,為前線將士祈求勝利。

祭祀做法,實際沒啥用處,

最大的用處不過是政治手段,烘托出一個萬眾一心的團結氣氛,讓全城人民都知道,只有南氏獲勝,他們才有活命的機會。對南氏的抵觸,便自然而然地緩慢消減了。

池魚嫌麻煩,並沒有參加祭祀,而是溜出來跟著滄澤生到蓬蒙深處去采集藥草。

……

池魚腳步輕快,背著半人高的大藥筐,一路哼著歌走在滄澤生左右,掃蕩著藥材。

滄澤生感覺她的情緒格外亢奮,多瞥了一眼她背上的藥筐,未往山林裏進十裏路,她的筐子便已經塞得滿滿當當。

這相當不尋常。

池魚平時采藥有個特點,她沒有特別指定要采摘的草藥,於是采藥的標準便是什麽罕見貴重采什麽,往往一趟來回,筐子未滿十分之一。

如今卻采了不少靈氣全無、觀賞性的花草,又或者市面上常能見到的低階藥草,僅能給尋常女子美顏養膚用,

滄澤生心裏有了猜想,冷不丁開口詢問:“你近來有喜事?”

池魚一臉若無其事:“沒有啊。”

一邊說,一邊嘴角壓不住地上揚,筐中的花枝隨著她跑動的碎步一顛一顛的,像是少女壓抑不住的小雀躍。

倒也沒什麽大事,

不過是今天早上臨殷主動同她打了個視屏電話。

自他上戰場一月以來,一路奔波,又要與南清歡商討對敵之法,抽不出空來。

而池魚剛剛同他說清楚誤會,又匆匆離開,還處於一段半尷不尬,微妙自尊心作祟,找不著合適借口去聯系他的階段。

於是兩人一別,足足一個月沒有聯系,

……

今天她難得放假,爹娘祭祀去了,她便獨自一人賴在床上睡懶覺,

恍惚之間聽到翻書的聲音,睜開眼一看,才驚訝地得知絲緣珠不知何時連接通了。

也正是因此,她知道了,在仙界,離得遠了也還是有時差這種東西。

臨殷那邊正是深夜,他在窗邊挑著燈,似乎正在研讀著一本書冊。

池魚早同他當過一陣的老夫老妻,

見狀一時也未覺窘迫,朦朧著睡眼從床上翻了個身,背對著他抱著被子直撇嘴,小聲嘀咕:“既然在看書,還打什麽視屏電話,不浪費錢?”

視頻那頭,臨殷似乎笑了下,分明普通的一聲,

通過絲緣珠傳來,卻好像就在她的耳邊。

笑得她心尖一顫,

池魚心想,這珠子真的不幹人事,一天到晚搞事情。

臨殷淡淡道:“魚兒,別背對著我。”

池魚大概正在叛逆期,順嘴就接:“你屬豺狼的麽?背對著你,你便要吃了我?”

臨殷:“……”

池魚在這靜默之中,忽的意識到自己的仿佛說錯話了,臉頰頓時漲紅。

啊啊啊啊,什麽吃不吃的,

我在說什麽?!!說好的要矜持的呢??

池魚簡直不敢再面對他了,耳尖都染上了一片緋紅。

她以為她頂多能等來臨殷似笑非笑地一句打趣,沒想到後脖頸處忽然貼上來一點微涼。

那微涼,觸感柔潤,

引得她呼吸都滯了一下,迷茫地小幅度擡起頭,卻不敢回眸,

“你、你做什麽了?”

臨殷用行動回復了她,

——咬上了她圓潤漂亮的耳垂。

池魚嚇得地一縮脖子,情不自禁弟弟哼了一聲,渾身起了一層栗。

……

他的呼吸就在耳邊,仿佛……仿佛就躺在她的身側。

池魚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回眸,身邊卻是空空如也,枕邊並無旁人,只有臨殷的幻影。

池魚原本驚奇,竟然還有這種用法,絲緣珠還真是神奇的東西。

剛想開口詢問臨殷,嘴張了一半卡住了。

娘親說,愛得越深,絲緣珠可用的範圍就越廣。

這是絲緣珠的契約特性,是騙不了人的。

想到這點,池魚就覺得自己沒必要在矯情了。

翻過身子面對著臨殷的方向,

一臉寬容地看著他:

知道你是想我了還不肯直說,

行吧行吧,看吧看吧。

……

池魚不肯說,但她的臉上藏不住事,滄澤生再對情感之事一竅不通,旁觀了十年,也算看出點門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