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修仙者辦事,遠沒有現代人這樣高效率。

興許是時光漫長而修仙過於枯燥,晚宴上一場嘴架,時戰時休,生生吵到了後半夜。池魚這個當事人反而被重拿輕放,就那麽帶過去了。

滄尋白僅是在宴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出來見了一眼臨殷,被池魚和寶寶突然的登場一打岔,才多留了片刻。走出青華殿時,已然夜深。

滿月懸在中天,月光如新,照亮整個中庭。

他在白玉階梯之上回望,冷清的月色掩蓋掉宮殿的輝煌色澤,更加深那厚重雄渾的威儀,那是金陵千萬年的基業。

壽元將近,頻死之人,心態無非兩種:

一種心如止水,死生看淡。

一種執拗不甘,垂死掙紮。

他原屬於前者,卻有人朝死亡的谷底,拋進來了一根繩索……

……

池魚在宴會上貪嘴喝過兩輪清水,那水明明嘗起來是甜滋滋的,一點酒氣也無,她卻愣是喝暈了。

混混沌沌中,也沒想自己是醉了,只覺眼前冒出來不少上下飄忽的蘑菇人小精靈,圍著她打轉,看得她頭昏腦漲。

池魚越喝頭越低,最後身子一軟,同寶寶一般四仰八叉地滾到了地上。

不同的是寶寶已經撅著屁股趴在地上睡了,臉蛋紅撲撲的,時不時地笑出聲,不曉得在做什麽美夢。而她嘴巴則是嘀嘀咕咕沒個完,說些匪夷所思的東西:“……臨殷你瞧見精靈了嗎?拇指大的個兒,花花綠綠的,醜不拉幾的。”

她醉了酒,咬字還是清晰的。

只是沒再一口一個假惺惺套近乎的哥哥,直呼其名。

臨殷估摸著差不多了,放下酒盞,俯身,一手撿起一個醉鬼。

池魚被人的力道牽扯著立起來,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等好容易緩過神來,下巴已經枕在了他的肩頭,含含糊糊:“唉?別動別動……你要把那醜蘑菇人壓死啦!”

臨殷:“……”

宴席上早有不勝酒力的,未免幹出出格之事當眾出醜,被身邊的師兄師姐們攙扶著先退下了。

臨殷有了借口,要帶著夫人孩子先行退場。眾人不好再留,未分辨出的勝負辯論留日後再戰。

臨殷獨行,及至殿前。

遠處東方的晨光未顯,泛著深諳的幽藍。羊角燈掛在檐下,絨絨的橙光沖淡了黎明前的寒涼。

他邁出門檻,在殿前停了停。

殿前當值的人沒換,還是那八個。

為首的少年肩背挺得筆直,不卑不亢地垂著眼,側臉輪廓分明堅毅。若是給女子看來,確有幾分軒昂的魅力。

臨殷淡淡收回視線,繼續朝前行去。

一刹猶若寒冬忽至,殿前當值的八人膝蓋齊齊開始打顫。

為首的少年所受迫害程度最重,被磅礴的威壓碾得五臟六腑都在隱隱作痛。縱然意外他的舉止,卻也不想在蘭溪之人面前落了面子,臉色煞白地咬牙撐著,不肯彎下膝蓋求饒。

直到臨殷抱著人步履緩慢,走出了中庭,他身上的威壓忽地一輕。

他一時適應不了,苦苦做著抵抗的仙力失去“對手”,霎時在經脈中橫沖直撞,傷到了肺經,噗地吐出一口鮮血來。

邱洋呼吸顫抖地看著遠處臨殷背影消失的地方,茫然:???為什麽搞我?

系統:來自邱洋的作值+200。

……

池魚被清晨的冷風一吹,神智漸漸恢復。至少意識到自己這混沌的狀態是有異樣了,暗暗給自己一發【治愈】清除負面狀態。

眼睛一睜,發現自己正立在一處高樓的欄杆前。

四面透著冰冷的寒風,而她衣著單薄,凍得直打哆嗦。而臨殷則站得稍遠一些,身上披著雪白的披肩,手裏抱著睡得香甜的寶寶。

池魚:“……”是我不夠可愛?

這差別待遇,赤裸得令人心碎。

臨殷看她轉過來時的眼神清明,便知道她這是醒了。

早一刻她還在鬧騰,好歹掙開了他的手,掏出一金燦燦而不知名的樂器。爬上這登高酒樓的最定層,俯瞰全城,憑欄演奏。

剛吹了幾個音,當街醒了一大片,推開窗門朝外罵罵咧咧。

最妙的是,池魚自己都被自己吹的精神汙染曲給迫害到了。音調一出,她便悚然一驚,手上失了分寸,將樂器生生捏碎,化成了粉塵,隨風散了。

再然後回頭,就是清醒的模樣,譴責幽怨地將他望著。

臨殷:“……”

有毒。

……

“醒了?”他懶得同她解釋,將寶寶塞回到池魚手裏,冷清道:“回去吧。”

池魚原本冷得發抖,接過暖乎乎的寶寶,抱緊了,瞬間好受不少。哆嗦著跟上臨殷,看看四周的環境,有種穿越一般的記憶脫節感。

想也知道,她這是喝斷片了,天元大陸的酒竟然是甜味的,果汁一般,真是叫人漲了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