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他將話說得太平靜,仿佛隨口問一句天氣不錯,而不是“我就要糟蹋你了”這樣變態又喪心病狂的話。

就算池魚不是個土著,被幾番科普之後也知道,神府那不是外人能去的地方吧?

雖然她現在還是大羅金仙,沒開靈府,玩不了神魂交纏那套高端操作,只能單方面的被……

算不得神交。

可那就能隨便進了嗎?

池魚身子搖搖欲墜,一副“實錘了,他真的覬覦我美貌”的恍惚模樣。

神交嘛,她沒經驗,一時也不知道護哪裏比較妥帖:“這、這樣不太好吧?”

臨殷當然也知道這樣的要求在正常人的眼裏是逾矩的,算虧欠於她。

故而有求必應,答應先填飽她的肚子。

他從不樂意去觸碰別人皮下肮臟虛偽的魂靈。唯獨對於池魚,卻沒有這樣的抵觸。興許是因為上次已經進過,算第二次,也就無所謂糾結起來。

他在意的是,她的靈府裏頭藏了東西,不知好壞。

臨殷細細思忖這麽多年來,從外人口中聽到的池魚,和他如今見到的池魚,性格仿佛有著天差地別。

她作歸作,但並非心思惡毒之人,眸子晶亮澄澈。

表面騷操作不斷,活潑鬧騰,神識深處卻裹積著掩藏得極深的孤寂。仿佛半生負重,踽踽獨行,卻也永遠懷揣希望,渴望被愛。

這不是一個被嬌養在雲城城府的千金大小姐應該有的心態。

他早就有過疑惑,只是那回留意過,她身上並沒有被奪舍的痕跡,魂靈同身體的鍥合度很高。

而且,她也如從前一般,深愛著臨故淵。

如此種種,相互矛盾。

興許,便只有她靈府裏多出來的那個,會提點她的“東西”,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了。

臨殷揪住轉身欲跑的池魚的衣領,輕輕一推,將她擠進船艙艙壁和門框的九十度夾角之中。

看她驚慌地在墻角上躥下跳,手腳並用折騰個沒完,以及臉上改做:“你是瞎了眼麽,為什麽要看上我?”的無奈又無助表情。淡淡:“我不會碰你的神識。”

池魚:“……”

池魚:呵?我就蹭蹭不進來?

騙子,當我是三歲小孩是,會信這個?!

感情上能接受不能接受,這個很難說。

她活了兩世都不知道喜歡人是種什麽樣的滋味,恍恍惚惚印象裏,那是個美好的東西,輪不到她身上。

也便沒給自己那麽多的限定,在這種事上看得更開一些。

所以她來的時候一直自我安慰,反抗不過的話,就是當漲見識。

可臨到頭,真要和人有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擦邊球關系,她心裏還是恐慌。

恐慌大於抗拒。

就是怕。

心臟在胸腔裏頭蹦迪,血液在耳膜附近一湧一湧的,都能聽出那聲來。

池魚耳根都紅透了,一點點蜷縮起身子,蹲在墻角。

去路都被攔死,捂著臉央求:“我我我、我沒做好準備,你等我緩一緩。”

臨殷:“……”

沉默了三息,“可以。”

她也許不知道,進人靈府本是得人心甘情願的。

神識是修者最脆弱的地方,但凡有點抗拒,就會兩敗俱傷。不然他只是想查看一番她的身體,又不會將她怎麽樣。早不必如此耐心,大費周章地同她說那麽多。

氣氛一下靜下來。

又起了風,月光慢一步從縹緲的殘雲之中流瀉而來,靜悄悄的,充盈填滿了整片夜幕。

臨殷看著她垂首埋在雙臂中時,衣領外露出的那一節纖細的脖頸。在朦朧月光下,染著緋紅的顏色,輕輕顫抖著。

在害怕?

不安?

臨殷從未覺她竟然是個心思如此細膩之人,單是進個靈府,明明算不得什麽。

若是尋常大族,偶爾小輩修煉出了岔子,也會有長輩進入他的靈府,替他掃平困境,就像他上次做的一樣。

她怕是不清楚,只以為進了靈府就是神交?

臨殷唇角染上一點淺淡的笑意,眸底細碎的亮光,比月華更為清亮。

想起上回進她的靈府,像個幼童一般,哭著在地上打滾,朝他伸手要抱的場景。

俯下身,

一手穿過她彎起的膝蓋,一手攬在她的後腰。

動作可稱得上輕柔地將人抱了起來。

身體突然騰空,

池魚亂蹦的心狠狠一懸,在他的懷裏,錯愕地擡起腦袋。

視線聚焦,四目相對。

逆著光,不知是錯覺還是柔和的月光在作祟,她竟然在他的清冷的眸中裏品砸出了一絲溫柔與珍惜。

“蠢魚。”

只聽到了這麽兩個字,

只依稀可辯他唇角微翹的弧度。

池魚的心口卻好似被什麽緊緊攥住了,一瞬不能呼吸。

在望入他眸子的刹那,像是步入了泥潭,

被什麽拉扯著,沉溺其中,無力掙紮,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