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甫一照面,池魚便感受到他身上清寒的冷氣。

漆黑的眸裏染著涼意,像是冬夜幽寂寒潭中的一捧孤月,凍得人舌根都是麻的。

池魚眨巴眨巴眼,感覺她又雙叒叕把人得罪了。

往後台一瞧,果不其然,系統給了個中規中矩的:作值+998。

池魚咽了口唾沫,想人八成是等她自己自白等得不耐煩,要過來親自提審她了。

大難當頭,能保一個是一個,將變回鳥形的小華儀從腦袋上摘下來,切切囑咐:“乖祖宗,去玩吧。”

小華儀不肖她多言,給她一個珍重的眼神,落地後連翅膀都忘了用,小短腿飛快倒騰著跑遠了。

身後事安排好,池魚坦然面對著臨殷,

她的膽子已經練出來了,至少表面上還可以做到含笑:“哥哥找我有話說?”

臨殷起初並不是想來同她發難的。

南鈺起身去到船頭,說準備和池魚換班不久,陸白芷和臨故淵便相繼從調息中醒來了。

陸白芷在與魔炎鳥一戰中收了輕微的傷,那傷口遲遲未愈,引得臨故淵分外在意,主動要給她療傷。

兩人剛一同經歷過生死,久別的疏離在擔憂的眸光中一觸,便化作了淺淡的曖昧。

一個淺笑含情,一個低首羞澀。

饒是臨殷這樣不染風月之人,也看出了氣氛之中淺淺的情意。

不知怎的,忽而想起了枯坐在雲石上伶仃憂愁的背影,和那一雙黯淡失神的眸。

心口微微一動,便起了身。

結果呢,

她並沒有想象中的憂愁,調戲弟弟調戲得正歡,狗爪子在人身上摸了一把,轉過身便竊笑得直白又變態。

眼睛滴溜溜亂轉,分明是在想什麽齷齪事。

他真實瞎了眼,白操了一回心。

……

南鈺早在臨殷現身的刹那站了起來,聞言轉眸看向池魚,以及那她背在身後抖得宛如篩糠一般的手,直覺自己不該呆在這,否則要出事。

然而行舟內外就兩個分割開的空間,屋裏已經有了陸白芷和臨故淵。他想了想,走上前拱手道:“主上,我暫且回避一下。”

臨殷未應,

南鈺倒也習慣了他這副沉郁寡言的樣子,沒有多心,迅速低著腦袋進屋去了。

他挑簾進到行舟內艙,臨殷則邁步走出甲板,

門口在他背後封上結界,饒是外頭就是廣闊的夜幕星空,池魚卻感覺像是被關進了小黑屋,一刹那驚慌起來。

……

知道臨殷有魔族血脈這事該不該招,應該怎麽招,她還沒想個最佳方案出來。

於是池魚決定後發制人,見招拆招。仰著腦袋,笑吟吟只等著臨殷先發難。

臨殷在原處立了一會兒,垂眸望著她,微微蹙著眉,像是在消化著某種晦澀的情緒。

打量她的眸光似劍,從頭到腳,一寸一寸地挪過,冷淡地評估著。

池魚說要按捺,到底是受不住那樣的視線,咽了口唾沫,小心地往後退了一步。

“哥哥在看什麽?”

這一問,果然結束了她的煎熬。

臨殷的眸稍稍一擡便從她身上錯開,冷淡:“看你有什麽稀奇的。”

池魚一腦門子問號,展著雙臂,自個也低頭看了看。

末了,臉不紅氣不喘,朝他好奇問:“那可看出什麽來了?”

臨殷明顯是情緒不高,冷笑也笑得短促,亮光沒有沁染進眸子裏,寡淡:“沒什麽稀奇,頂多是比常人蠢了些。”

池魚是預計討誇的,沒想到得了句罵,一下老大不高興地拉長了臉,也忘了怕他了,重重地哈了一聲:“哥哥回回說我蠢,我從前從不爭辯,但這不代表我就默認了。”

“我是性格粗些,容易惹出紕漏來,有些事原本不欲多嘴泄露,並不是因為我真瞞不住,而是對哥哥不設防,這才……哥哥懂我意思吧?”

她想了想,又指了指艙內:“好比說復生那件事,我隨口便透露給了小華儀。為何?因為我已經將它當做了自己人,有些東西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早些透了底,大家還可以相互兜搭遮掩一番,共事起來也方便。”

臨殷聽她七拐八繞地一通鋪墊,明白過來兩人說的根本不是一件事,又雞同鴨講。

面無表情地望著眼前人,眸光沉得要凝出冰來。

確實想不明白,

這樣一只蠢魚,溝通起來都如此困難,有什麽可稀奇的?

何至於讓他擔憂,怕她情路受挫得太嚴重,想著遮掩一二?

於是他也呵了一聲,就著她的話頭反問:“你要同我攤底?”

他這麽大喇喇地問出口,池魚反倒不敢接。

臨殷什麽底,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問題是現在這個階段,兩人談不上多深的交情,知道多了有丟掉小命的嫌疑。

斟酌了一會兒,訕笑:“那倒也不至於,大家還是各自留一條底褲罷。咱們還沒熟到那個份上,太開誠布公了……咳,受不住,咱們只要別影響這次秘境之行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