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七夕節,織女會牛郎;長夜漫漫,小星星他也思春。

一個月後,終於到了我和老歐見面的日子。

我見老歐的那天,恰逢七夕,長沙下著小雨,卻依舊解不了悶人的熱。

我看過他的照片,平頭整臉一中年發福的男人,不多好看,也不多難看。

李夢露從身後瞧了一眼,對胡巴說,這張臉,是被河馬踩過嗎?長得跟只鄉下土耗子似的,那鼻孔,是插大蔥的花瓶吧!哎喲,胡巴,天涯妹子是你親妹子啊,你可真能下得了狠手啊。

胡巴嘻笑,油嘴滑舌,說,就知道你李大小姐要求高,所以我才讓艾天涯去。

李夢露就撚著笑,說,得了吧。你是怕我分成吧。聽說是條大魚啊。你可真不夠意思啊,胡老板喲。

胡巴就笑,說,我也想你出馬啊,可瞧你這張牙舞爪的樣子,白瞎了黛玉似的小模樣兒,一張口絕對會把人家嚇到縮陽的。

李夢露不理胡巴,說,聽說這男人要找一個既清純又嫵媚的?丫島國愛情動作片看多了吧?他是找老婆呢還是找AV女優啊。

胡巴賊賊一笑,說,男人嘛,有些情況下希望自己的老婆像AV女優,但可不會娶個女優回來當自己老婆。

李夢露拍了胡巴一巴掌,說,老胡,你真淫蕩!

我就在一旁仰望天花板裝清純,裝作根本聽不懂他們的話。

胡巴就問李夢露,說,那你們女人呢?希望男人怎樣?AV男優?

李夢露就哈哈大笑,說,滾你大爺吧,女人可比你們男人簡單多了,不過就希望男人把她當公主。

說完,她戳戳我,說,大作家,是不是?

胡巴也看了看我,對李夢露說,所以說你們女人忒不現實!啊,你們女人都想當公主,卻不知道男人最想要的其實是田螺姑娘。

李夢露愣了愣,隨即尖酸了一通,那是!能做飯,會暖床,又漂亮,還完全免費加倒貼型的啊,最重要的是專愛窮小子!說到這裏,她轉臉看看我,說,大作家,你說,他們男人最近怎麽了?都集體心理陰影了啊!不敢愛女人也就罷了,對著飛禽走獸發情也就忍了,你說他們怎麽連一惡心冰涼的貝殼田螺也下得去……說到這裏李夢露好像嗑住詞兒了。

我和胡巴就伸長脖子望著她。

半晌,她終於思路清晰了,蹦出倆字……JJ。

說完,她擡頭看了看墻上的時鐘,說,姐兒不陪你們玩兒了。我得去看看顧朗,最近咯血了,保不齊啥時候掛了,我還得讓他在遺囑上給姐添一筆呢,不枉姐為他賣命買賣身這麽多年。

李夢露走後,胡巴看著我,說,這李夢露啊,不開口啊,看看就跟一仙女兒似的,一開口啊……說到這裏,胡巴擺擺手,想不出合適的詞兒,反正就是特遺憾的表情。

我也被李夢露這一套一套的詞兒說得愣愣的,心想,幸好我沒為彎彎的事情質問她,質問也白質問,估計不知還要被她用啥詞兒擠兌呢。

我也不敢去問顧朗的事情,因為我怕自己忍不住再做犯賤的事兒。

胡巴將我和老歐的約會地點定在老樹咖啡。

那天,胡巴穿上西服,去開他新買的桑塔納,車門前一站,一副農村養豬專業戶的模樣,他沖我笑,要我上車;我就感覺自己是他剛養成要出欄送去屠宰場的豬。

到了老樹咖啡門前,胡巴看看我,說,天涯,你準備好了嗎?

我就沖他笑笑,努力在清純中透露出一絲嫵媚。

胡巴看得忍不住扶額,都有種絕望的表情,他說,艾天涯,我是讓你滿臉風情,不是讓你滿臉寫著官人我要!

我臉一黑,直接甩車門走人,媽的,免費的差事,還要求那麽多。

咖啡廳裏,穿著寶藍色禮服的女鋼琴師在一棵假樹下彈奏一首只覺得耳熟卻說不出曲名的曲子。

我心想,幸虧老歐不是文藝青年,否則的話,跟我談點兒西洋音樂、古典文學、文藝復興啥的我準得出醜;還是海南島了解我,他說我就是一披著文藝女青年皮的地主羔子啊,談點兒俗事兒眉飛色舞,談點兒高雅的東西一準兒就露底了。

這時,一男人穿著咖啡色的格子襯衫沖我微笑,連忙起身——

我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老歐,他比相片上顯得精神,一中年男人還會特靦腆的笑,老實巴交的表情讓我想起魯護彪他那憨厚的爹,弄的我都不好意思,覺得自己欺騙人家感情很是十惡不赦。

總之,見面之後,我才發現有時候傳聞是一種很不可信的東西。

傳聞中的老歐,據說年輕時候,沒爹沒娘的一娃兒,整天偷東摸索西的,進局子跟吃便飯似的;據說,每次到了年關,窮得吃不上飯的時候,就犯點兒事,爭取把自己關進去。一來,衣食無憂的過大年,也不必提心吊膽;二來,過大年的時候有獄友,也不怕孤零零的一個人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