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李兆思的遺體被擺放在他暫住於席家的那座院子裏,聽聞消息的李家人皆急趕而來,只一瞬,偌大的院子裏就站滿了面容悲戚之人,個個都如喪考妣。

雖或許有一半真一半假,但李兆思一去,李家的地位肯定一落千丈,這些人悲得可能是自己今後的命運,也不知李家那位少主能不能將李家撐起來。

想到這裏,眾人的視線落到正屋門口。

檐下房廊上,李楓眠跪在李兆思的遺體前,雙眸通紅,神色呆滯,似是沒想到自己的父親就這樣去了。他佝僂著身體,泣不成聲。

“李公子,節哀。”席家主站在一旁柔聲勸慰。

李楓眠低垂下頭,整個人抑制不住的開始顫抖,整個人瀕臨崩潰。

突然,他猛地起身,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朝外奔去。

李楓眠一路未歇,直接跑到了李雲深的房間前,然後“砰砰砰”地拍門。

李楓眠動靜太大,將院子裏的其他人都吸引了過來。

蘇棠站在窗前踮腳,看到大師兄打開了房門。

昨晚喝了一夜的酒,男人神情憔悴似有困倦之意,應當是方睡就被李楓眠給拍醒了。

“有事?”李雲深懶懶擡眸看李楓眠一眼。

李楓眠泡紅的眼,強硬抿唇,白皙面頰漲紅,滿是怒意,“父親死了,你,你為何一點都不傷心?”

李雲深雙眸微眯,渾身的慵懶氣瞬時消散。他緩慢站直身體,帶著血絲的雙眸落到李楓眠身上,然後聲音嘶啞道:“李家主死了,關我什麽事?”

李楓眠似乎是沒想到李雲深居然如此絕情,他的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垂在身側的手瞬時緊握成拳,然後猛地一拳打在李雲深臉上。

男人沒躲,踉蹌了一下,往屋內倒退幾步,唇角沁出鮮血。

李楓眠怒吼道:“日後我再也沒有你這個哥哥了!”話罷,李楓眠轉身疾奔而走。

這是席碧桃的院子,除了蘇棠一等青雲派的人外,還有席家人。李楓眠那句話擲地有聲,嘶吼清晰,聽得眾人一愣,紛紛討論起來。

“這是什麽意思?”

“對啊,什麽哥哥?這李雲深什麽時候竟成了李家公子的哥哥了?”

“糟了,這李楓眠……”黎逢碎碎念呢喃著從蘇棠窗前經過,往李雲深的屋內去,疾走如風。

“大師兄。”黎逢進門,順手關上屋門,然後將李雲深扶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道:“怎麽回事?”

“沒事。”李雲深伸手扶額,另外一只手掩飾性地擦了擦唇角。那裏氤氳開一片細膩的水紅色,房間裏透出一股淺淡的血腥氣。

黎逢皺眉,看著李雲深的視線帶上了深意。

“大師兄,我們做了這麽多年的師兄弟,我從未問過你是從哪裏來的,你也沒問過我是從哪裏來的。可是經過今日一事,你的身份怕是瞞不住了。”

黎逢開門見山,直戳要害,“大師兄,你可有想過,李兆思死了,你的身份若被暴露,這意味著什麽?”

李雲深坐在實木圓凳上,沒有動作也沒有接話,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可是他並不在乎。

男人神色晦暗,語氣深沉,“那天晚上,我說如果他死了我就原諒他。”

“大師兄!”黎逢急上前,一把捂住李雲深的嘴,“大師兄,你最好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

李雲深慢條斯理的將黎逢的手拿開,皺眉道:“我自然知道我在說什麽,我說得都是事實,你不用怕,”頓了頓,李雲深補充道:“人不是我殺的。”

黎逢不著痕跡地吐出一口氣,臉上焦色少了些許,身體的僵硬程度也放松不少。

“大師兄,其實你別說,我之前倒是,還有點那麽小小的懷疑呢。”黎逢用大拇指比著自己的小拇指比出那麽一點點,然後“嘿嘿”一笑坐到李雲深身邊,企圖勾肩搭背。

李雲深躲開,側眸看來,“還有什麽事嗎?”李雲深面色不好,昨夜宿醉,整個人都有些渾噩。

黎逢一改臉上嬉皮笑臉的表情,突然鄭重起來。他壓低聲音道:“大師兄,那李楓眠也不知道是什麽心思,故意在這麽多人面前揭你的底。”

“呵,”李雲深低笑一聲,似有嘲諷之意,“他本來就不是個心思純善的。”

“嘖嘖,”黎逢搖頭,“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其實他如此,也無可厚非。只要我死了,他就是李家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唯一的血脈繼承人。”李雲深說話時臉上表情冷淡,仿佛說的不是自家的事,而是別人家的事。

黎逢下意識朝李雲深看了一眼,不著痕跡地嘆息。

他這位大師兄,有事從來都是自己藏著掖著扛著的。

多累啊。

屋內靜默了一會兒,黎逢出聲道:“大師兄,你準備怎麽辦?”

李雲深神色一凜,聲音嘶啞道:“找出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