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月亮

說句實話,盛鳴瑤一點也不怕。

她非但不怕,對著這樣的蒼柏,還有一點想笑。

於是蒼柏就見被他威脅的女子平靜到像是半點也沒有察覺到威脅,周身靈力都沒有因驚懼而起一絲波瀾,出口的話語更是輕松愜意。

“好啊。”

這樣輕快的口吻完全不像是受人所迫,反倒近乎於縱容,尾音帶著些許模糊的上揚,像是早起後隨口的一聲招呼。

饒是蒼柏也沒想到盛鳴瑤會是這樣的反應。

明明他企圖讓她感到害怕,可她像是半點沒有意識到自己是怎樣一個嗜血可怖的人。

“你似乎還沒有意識到……”蒼柏聲音暗啞,手指沿著盛鳴瑤的脖子緩緩上移,像是一條嘶嘶吐信的毒蛇,“……我真的很想、很想殺了你。”

只要死去的人才不會背叛,也不會逃離。

在這一瞬間,盛鳴瑤確確實實地感受到了蒼柏的殺意。

但她還是不怕。

“你不是說,想看煙花嗎?”盛鳴瑤輕巧地轉移了話題,她同樣望向了右側,沒有被窗木遮住的天空,渲染著大片大片的色彩。

“蒼柏,煙花已經開始了。”

耳畔是焰火升空後轟然炸裂的聲音,盛鳴瑤自然地伸出手覆蓋在了蒼柏的手背上,態度隨意地仿佛面前這人對她而言沒有一絲威脅。

蒼柏的手背被盛鳴瑤覆蓋,感受到不同於自己的體溫傳來,他垂下眼簾,不自覺地放輕了語氣:“那你說說,現在的煙花,是什麽顏色的?”

“藍色。”盛鳴瑤仰起頭,握緊了蒼柏的手腕,“很深邃的藍色。”

蒼柏低聲笑了起來,故意貼著盛鳴瑤的耳畔道:“‘很深邃的藍色’?可是我並未見過色彩,又如何能感受到這份‘深邃的藍’?”

“……像我們曾去過的哭魂海。藍色的煙火在空中炸裂時,就像是那些魂靈的低語,靜謐又帶著悵然。”

或許因為仰著頭說話的緣故,盛鳴瑤的聲音變得幹澀沙啞,卻無比清晰地讓蒼柏感受到了心臟的跳動。

一下,又一下。

不遠處傳來了‘嘭’得一聲,這是煙花在空中綻放的聲音。

蒼柏原本壓抑著的心情突然變好,這一出分明是蒼柏在見到盛鳴瑤與沈漓安對話後,臨時起意的刁難,可如今倒是多了幾分真切的期待。

“還有什麽顏色?”

蒼柏從前也知道人世間有‘煙火’這個東西,然而他只覺得吵鬧。只有今天,難得起了幾分興趣。

也不知道是對事,還是對人。

蒼柏垂下頭,愈加扣緊了盛鳴瑤的手腕。

“還有橘色和黃色,都是極為絢爛的顏色,又墜落的很快——我覺得你應該不太喜歡這兩種顏色,因為容易顯得太過吵鬧。”

盛鳴瑤的語氣輕快又自然,她感受到蒼柏右手愈加用力的握住了自己的手腕,也不懼怕,輕輕動了動手腕。

其實盛鳴瑤不過是想反手扣住蒼柏的手腕,與他開個玩笑罷了。沒想到蒼柏卻像是觸碰到了滾燙的火焰,瞬間放松了對盛鳴瑤的禁錮,又立刻虛張聲勢地合攏了手指。

無論蒼柏的身份到底是什麽,他永遠都不會傷害盛鳴瑤。

也許蒼柏自己都還沒有清晰地意識到這點。

盛鳴瑤輕咳一聲,唇畔的笑意愈發明顯。

“煙花墜落的太快,我來不及一個一個細說。”盛鳴瑤坐得累了,索性往後靠,直接貼在了蒼柏的胸膛上,懶洋洋地開口,“不如你說,你想看什麽顏色,我來給你形容,如何?”

事到如今,別說‘怕’了——結合他曾經似是而非地說過‘蒼破’這個名字,盛鳴瑤早已對蒼柏的身份有所猜測。

現在,盛鳴瑤更好奇蒼柏到底做了什麽,才讓天道如此發怒,要將他囚禁許久。

“我要看紅色。”

“紅色的煙火很熾熱,花團錦簇,大片大片地落下,不像是凋零的花朵,而像是永遠崩騰不息的血液。”

盛鳴瑤一根一根地挑起了蒼柏扣在自己腕上的手指,活動了一下手腕,在他猛然僵硬的神色中,又慢慢地插入了自己的手指,與他十指緊扣。

蒼柏視線下移,不自覺地滑落到兩人緊密貼合到沒有一絲縫隙的手掌上。

他再難掩蓋自己愉悅的心情,連原本搭在盛鳴瑤脖頸處的手都不知何時,已然放下。

“那麽白色呢?”蒼柏輕聲問道,“白色又是什麽樣子的?”

他的視野裏分明就是一片漆黑,但是蒼柏莫名覺得自己真正看到了一片煙火。

“沒有白色的煙火。”盛鳴瑤十分誠實的回答道。

蒼柏頓了頓,視線停留在主動進入了他懷中的盛鳴瑤身上,總是透露著漫不經心的尾調,染上了幾分難言的纏綿。

“可我想知道,你眼中的白色,是什麽模樣。”

白色是什麽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