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

通常而言,一個人的身上只有一種情緒。

哪怕情緒再復雜,那也是緊緊纏繞在一起的,而盛鳴瑤從未遇見過能將思緒拉扯開的人。

盛鳴瑤又看了眼那人消失的地方,心中困惑。

可惜她的身體正處於疲憊狀態,盛鳴瑤一時間也不確定剛才是否是自己的幻覺。

大荒宮的防禦一向為人稱頌,想來應該也不會出事才對。

盛鳴瑤按耐下心中疑惑,又問道:“那如果是沒有通過試煉之人,會怎麽樣?”

“他們也會去到小食館,稍作休息。”秋萱搶答道,“等到明日一早,會有人送他們下山。”

一邊說著話,秋萱的杏眼帶著笑意,恨不得直接把盛鳴瑤拉到身邊說話。

大荒宮中的女弟子不多,純人類就更少了,難得見到盛鳴瑤這樣有趣的孩子,秋萱自然想要更親近些。

盛鳴瑤謝過了為她解惑的幾位親傳弟子,與蒼柏商量了一番,決定不在此地久留,前去了小食館。

與此同時,之前那位先離開的褐衣弟子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喜色,一路手舞足蹈地穿過了小食館。

周圍年長些的弟子也只以為他是通過了試煉而開懷,彼此互看一眼,露出了善意的笑,也不開口喝止。

既然沒影響到別人,就由著他去吧。

身著棕色長衫的樊文賦抖著手拿起了碗筷想要吃些東西,可他的手實在太抖,幾乎將半碗湯都潑了出去。

樊文賦索性放棄了這一嘗試,在腦內呼喊:[仙人!仙人你還在嗎!]

過了好久也沒聽見聲音,就在樊文賦失落地以為仙人已經離開時,腦中忽然又響起了仙人低沉輕柔的嗓音。

[在。]

[多謝仙人之前的指導!]樊文賦在心中激動地說道,[接下來的最後一關的試煉,也拜托仙長了!]

原先還不太相信這位突然出現在自己腦中的“仙人”,在無比順利地通過了春煉前兩關後,樊文賦已經對他徹底信服。

好一個貪得無厭的人類。

遠在魔宮的松濺陰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魔珠,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嗤笑。

這魔珠是元嬰期魔修死後留下的珠子,配以魔界秘法,總能達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功效。

之前松濺陰就是通過這個珠子,聯系到了同一批參加春煉的弟子,將自己偽裝成了“與他有緣的仙人神識”。

一番蠱惑後,松濺陰又略施小計幫助樊文賦輕松過了春煉的前兩關。

原本還將信將疑的樊文賦嘗到了甜頭後,立即對松濺陰深信不疑起來。

也對,若能不費吹灰之力的一步登天,誰還願意勞心勞力地一步步穩紮穩打呢?

[仙人?仙人你還在嗎?]

樊文賦略有忐忑道:[接下來的春煉,您……]

將魔尊認成“仙人”,果然是個蠢材。

不過在這種時候,也只有蠢材最好控制。

所以——

[我當然會幫你。]

樊文賦激動道:[多謝仙長垂愛!]

[不必。]

遠在魔域的松濺陰意味深長的一笑:[只要你,足夠聽話。]

……

小食館還是那副清幽寂靜的景象,綠竹猗猗,哪怕周圍弟子不算少,可都下意識放輕了語調,不願打擾這份幽靜。

兩人都沒太大胃口,況且都是修煉之體,辟谷近在眼前,也無需過多進食。

盛鳴瑤隨意問掌管飯食的弟子要了些點心,那弟子先給他們拿了些,見兩人手臂上都印有標志通過試煉的青色章紋,又是一笑:“這盤金絲棗泥糕是魚長老新研究出來的,二位道友要不要試試?”

大荒宮內部還真是出乎意料的和諧,甚至讓盛鳴瑤隱約感受到了人間大家族的溫馨。

兩人自然不會拒絕,然而他們剛落座,就聽到了一聲歇斯底裏的尖叫——

“憑什麽?!”之前擺著大小姐架子的韓怡月此時鬢發散亂,正對著面前弟子大喊大叫,“什麽叫沒通過考核?!我怎麽可能沒通過考核?!”

館內的弟子皆是剛從可怕的試煉中出來,正是身心疲憊的時候,無論通過與否,此時都需要安靜的環境。

韓怡月這麽一鬧,惹得不少人對她怒目而視。

那弟子極有耐心地與她解釋:“道友,你在登雲梯中只堅持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跌落山崖,自然算不得通過的。”

聽見這弟子的話後,周圍立即傳出了幾聲嘲諷的輕笑。

別說第二關了,連第一關都沒堅持下去的人又有什麽資格在這兒吵鬧呢?

韓怡月被周圍人投來的嘲諷目光弄得又羞又氣,跺腳大聲嚷嚷:“我的父親可是鴻寶閣的閣主!我來你們大荒宮是給你們面子,你們憑什麽將我趕下山去?!”

她在用提高的音量掩飾著自己內心的惶恐與後怕。

連春煉都沒通過,這叫自己回家如何做人?怕不是要被那群不懷好意的兄弟姐妹嘲笑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