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3頁)

尤其聽到“嫁人”兩個字的時候,下意識看了看天真爛漫的蜚蜚,嘴巴緊緊抿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但顯而易見的不太高興。

他其實並不想入學讀書。

一來,他將來不能參加科考,二來,他答應過江敬武,三年以後,他就會離開。

現在只剩下兩年了。

但江敬武擔心孩子們上學以後,他會悶出病來,便勸他過來體驗一下跟同齡人的生活。

仔細想想,這一年來,他的確已經習慣了跟阿木他們兄妹一道兒玩,乍一分開,或許真會不習慣,思慮良久,還是同意了。

而寧大夫得知他要入學,那叫一個歡天喜地。

連忙把壓箱底的錢都拿出來給他,讓他趕緊到書院住著去,別在家裏氣他。

於是,頭一回成功氣到了阿瑾。

早春二月,背陰處的冰雪還未化盡,空氣中裹挾著殘留的年味兒,綿綿細雨滋養著世間萬物。

雨後微寒的上午,江敬武帶著六個長相惹眼的孩子,朝著銅越山的方向,順著清溪街道的石板路一路向北。繞過一座落文碑,便見一處清幽、素雅的所在。

白墻黑瓦,周圍盡是樹,此時尚未抽條,光禿禿的聳立著,被雨水沾染成墨寒之色。

書院大門前有條清澈的小溪,流水潺潺,幾人路過小橋,“嶽臨書院”四個正楷大字展現在他們眼前。

喧鬧聲從院門內傳出來,幾人在門口頓了頓,打量片刻,才踏足進去。

眼下並為開始講學,多是送孩子來的,書院內不止一般的亂。

多三兩成群的聚在一處,見到同窗開心大笑的有、舍不得家人坐地痛哭的有、拿著樹枝當劍比劃追逐的有……

蜚蜚有些怕生,抓著江敬武的手指,貼在他大腿上看著面前踢毽子、玩投壺的人,有點想回家。

江敬武已經提前同趙夫子打過招呼,便直接路過回廊,到房內找他。

幾個孩子被留在外面,旁邊堆著從家裏帶來的東西。

蜚蜚長大了不少,不好再讓人抱來抱去,便坐在鋪蓋上面,摟著姐姐的腰,怯生生地打量院子裏的孩子。

花江村也有許多和他們年紀差不多大的小孩兒,但他們兄妹同進同出,便不太搭理他們,此刻見到這麽多生人,不僅是她,兄妹幾個都有些不習慣。

他們長得個頂個的好看,也引來不少孩子的目光。

蜚蜚便將臉轉開。

“不怕。”阿柔摸她的額頭,“哥哥姐姐都在,咱們還跟以前一樣。”

阿瑾見了,悄悄拿出一塊冰糖來,塞到她嘴巴裏面。

蜚蜚茫然了片刻,突然擡起頭,驚喜地看著他:“哪來的?”

阿瑾將荷包翻出來一個暗黃色的油紙包,展開,裏面全是冰糖,有十來塊。

“咳嗽時吃的。”阿瑾在她面前,還是那樣惜字如金,“都給你。”

離他中毒才過了一年,大病沒有,但小病始終沒有斷過,寧大夫說他以後可能都會這樣,要時刻注意,不能著涼,否則很有可能一病不起。

一聽是給他治病用的,蜚蜚連忙搖頭:“我、我不愛吃糖。”

邊說,邊跟個小饞貓似的咂摸著嘴裏那顆。

“那我給你收著。”阿瑾於是將油紙包卷好,塞回了荷包裏面。

阿柔在旁邊玩兒似的撫著蜚蜚的頭發,瞥過去一眼,發現那荷包無比眼熟,淡藍色的,上面繡著木槿花。

仔細想想,驚了。

那不是之前蜚蜚送給他的嗎?

剛撿到他沒幾天,他還沒有醒過來,一家人在縣城買的。

本來她都已經忘記了,竟然還留著。

阿柔垂下眼瞼,纖長的睫毛好似一把羽扇,摸狗似的捋著蜚蜚順滑的發絲,有點心不在焉。

蜚蜚還沒有送過她什麽東西呢。

“姐姐。”蜚蜚仰頭,阿柔的手便蓋在了她額頭上,小丫頭邊吃糖,邊道,“你再這樣下去,我腦袋就要禿啦。”

“腦袋禿了?我看看。”阿森跳到她身後,扒她的頭發,小猴兒找虱子似的翻來翻去,“沒事,烏黑濃密,離禿遠著呢。”

阿柔卻看著蜚蜚,如同在看一個負心漢。

妹妹變了,都不讓我摸摸頭了。這世道,寒心如斯!

“阿爹怎麽還不出來?”蜚蜚摟住她,下巴抵著她腰,仰臉瞧姐姐的眼睛,“我都餓了。”

大眼睛眨巴眨巴,黑琉璃一樣,阿柔哪裏還心寒得起來?兩只手捏捏她嬰兒肥的小臉:“就你饞,不許撒嬌。”

“我沒有啊。”蜚蜚把頭一歪,小貓崽兒似的。

幾人正商量著中午想要吃些什麽,江敬武從房間裏出來,喊他們都進去。

孩子們接二連三過去,江敬武又讓他們跪下拜師。

蜚蜚不太懂這些,只是照做,敬茶的時候偷偷瞧了趙夫子一眼,見他白胡子快要比自己頭發還長,驚訝地張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