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白教堂的貴夫人05(第2/3頁)

待到他們快走到南岸街時,伯莎終於走出了思維空間。

“謝謝你,邁克,”她主動打破了車廂內的寂靜,“若不是你在場,我今夜非得露餡不可。”

“舉手之勞。”

對此,邁克羅夫特不過是稍稍側頭。在伯莎的視線之下,男人不著痕跡地緊了緊握著手杖的掌心,而後斟酌道:“你是否需要透透氣?今夜不冷不熱,夜風最適合平復心情。”

“未嘗不可,”伯莎一笑,“你我都是喜歡在夜晚思考的人,不是嗎?”

這還是他在蓓爾梅爾街親口說出的話,那一夜的威士忌讓伯莎印象深刻。

“那是自然。”

邁克羅夫特跟著勾勾嘴角,他擡起手杖,敲了敲身後的車窗,馬車立刻停下。

二人走下馬車,此時距離南岸街不過幾步之遙。如邁克羅夫特所言,微冷的夜風這麽一吹,徹底帶走了伯莎心底揮散不去的負面情緒,她不著痕跡地嘆息一聲,這換來身側男人略帶訝異的目光。

與伯莎並肩而行,拿著手杖的紳士想了想,而後主動開口:“事實上,只要稍做手腳就可讓他回到牙買加,至少三年內不會再抵達英國。”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理查德·梅森。

伯莎似是揶揄般擡了擡眉梢:“不用了,我都不知道理查德現在在做什麽。”

邁克羅夫特:“不過是跟著羅切斯特先生做做投資罷了,他的賬戶幾乎都全權交給羅切斯特先生打理。不過好在你家底殷實,夫人,即使理查德·梅森什麽也不做,他也能活的很好。”

“因為我的父親有錢?”

“因為你的父親有錢。”

伯莎冷冰冰地笑出聲音。

她沙啞的聲線在寂靜的夜晚近乎破碎,這讓邁克羅夫特不免想到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推斷——伯莎的聲線沙啞並非天生,而是因為她曾經瘋過,無意識的嘶吼和尖叫造成了聲帶損傷。

只是如今不論怎麽觀察,伯莎也不像是有過瘋病的跡象,仿佛過往的一切,真的隨著她的“遺體”深埋六尺之下。

“謝謝你,邁克。”最終她也只是這麽說。

這便是不用邁克羅夫特操心的意思了,他頷首以示理解。

伯莎卻瞥了他一眼:“你好像不贊同。”

邁克羅夫特:“確實。他已經很久沒回牙買加了,與父親也因你而疏遠多年。出於長遠考慮,我認為你與兄長相認會帶來更多的利益。”

是這樣沒錯。

但怎麽該和面前好言相勸的紳士解釋呢?

從理智出發,與理查德相認的確能帶來更多的好處,而且伯莎單方面假死,對關心她的人來說也是一種傷害,挺殘忍的。

可她不是原裝的伯莎·梅森。

雖說是閣樓上的那名瘋女人意外病逝,她才來到了十九世紀,但伯莎覺得,她怎麽也要尊重一下原裝伯莎的願望和態度。

閣樓上的瘋女人想要自由,拼死也要離開囚禁自己的牢籠,她可以做到。

閣樓上的瘋女人想要遠離過往的一切——與羅切斯特失敗的婚姻,好,她可以假死結束婚姻事實;拋棄從牙買加帶來的一切,好,反正她現在離故土千裏之遙。

但伯莎再怎麽努力,也做不到否認她在血源上和梅森家族的關系啊。

這部分的憎恨始終存在著,她見理查德一次,就會出現一次。

“我……不知道如何說明,”伯莎感慨道,“只能說,邁克,再冷靜的人也是人,我做不到百分百客觀看待一切事物。”

老實說伯莎本人並不認同原身對羅切斯特,對兄長的憎惡,但和一名瘋子也沒什麽道理可言。

特別是對理查德,或許正因為是親人,所以才格外不能原諒他眼睜睜看著羅切斯特把自己囚禁在桑菲爾德莊園暗無天日的閣樓裏吧。

“是啊,再冷靜的人也是人。”

邁克羅夫特罕見地認同了這點:“但凡是人,總是要在原諒和被原諒之間糾纏不清,哪怕傷害你的人是血親。”

伯莎挑眉:“你倒是對我的家庭情況了如指掌啊,邁克。”

面對女士毫不留情的質問,邁克羅夫特倒是坦蕩蕩:“我認識你的父親,這可是你說的,夫人。”

伯莎:“……”

那不是對著登特上校胡扯的嗎!真小心眼。

“這本與我無關,夫人,但你我關系親密,有些話我該說還是要說,”邁克羅夫特難得多嘴道,“騙了羅切斯特的是你的父親,送走你的也是你的父親,理查德·梅森何其無辜?我也是有兄弟的人,其中之痛,我多少也是體會過。”

“你被謝利坑過?”

“你想到哪兒去了,夫人!”

邁克羅夫特頓時失笑:“不過我年長他幾歲,不要小瞧一名福爾摩斯對世界的好奇心,年幼懵懂的時候,我倒是連累過他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