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閣樓上的瘋女人39(第2/3頁)

她的聲音很輕,可她的話語卻極其擁有分量。

“除了投票權,也可以像費雪夫人那般奔走呼籲。她去宣傳女性應當有投票權,你也可以去宣傳女性應該有正當離婚的權力。當然了,這都需要時間,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在眼下,確實是法律本身有問題。”

“所以你也認同是法律有錯。”

伯莎笑道:“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錯的法律?我連假死脫身的事情都幹了,你以為我會在意前夫如何、名聲如何嗎,簡?”

簡驀然一愣。

她沒料到伯莎繞了一大圈,其實是在回答自己最開始擔憂的“有損名聲”。在簡看來,伯莎與羅切斯特、伯莎與福爾摩斯先生,分明是兩個不同的關系。但很顯然,對於伯莎來說,兩件事確實相互關聯的。

只是……

簡·愛小姐靜靜端詳著伯莎,坐在對面的女人依然那麽美麗放肆,她坐姿隨意、笑容輕蔑,好像早已看穿了簡·愛心底的煩惱糾結,全然沒當成是什麽值得放在心中的麻煩。

她大概能明白伯莎的意思,相互關聯,有什麽關聯?說來說去不過是女人,女人的權力這些關聯,但是對於簡來說,她也僅僅能夠想通這點,要再深入說個一二三四所以然,她就開始犯糊塗了。

“我以為,”最終簡嘆息一聲,頗為困惑道,“我以為你做這些,是想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當然,我確實想開始新的生活,”伯莎回道,“但這不意味著我要撿起處女的勛章罷了。”

“處女的勛章?”

伯莎一勾嘴角,沒有回答。

“之前你還困惑投票權有什麽用呢,”伯莎扯開了話題,“現在卻想通了,是學校裏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嗯。”

簡也沒有就那個話題糾結,順著伯莎的思路回應道:“我在幫費雪夫人潤色稿件。”

“什麽稿件?”

“她的演講稿,還有沙龍聚會時與其他夫人交流的稿件。”

其實當費雪夫人提出請求時,簡是不想答應她的。

她總覺得這些事情和自己沒什麽關系,可是費雪夫人也沒打算讓簡義務幫忙,協助其潤稿是有酬勞的,而且還不低。這大大緩解了簡·愛小姐當下初來乍到時的經濟困窘狀態。

倒不是說簡·愛小姐貪圖那幾分錢,只是……

在出言拒絕的前一刻,她想到了伯莎。

那日在印刷廠外目睹費雪夫人的宣講,伯莎似乎心有戚戚,她是能理解費雪夫人的,於是簡便不由得心想:伯莎之所以活的那麽痛快放肆,是否與之有關呢?她懂得女人擁有權力的重要性,因此許多思維方式和簡不一樣。

簡·愛小姐之所以答應費雪夫人的潤稿請求,就是因為她想知道伯莎在想什麽。

這是有收獲的。潤色的稿件多了,簡自然而然地想通了投票權的必要性,只是伯莎今日又說什麽“處女的勛章”這類讓她摸不到頭腦的話,又讓簡的心底浮現出新一輪的困惑。

伯莎當然也明白簡的困惑。

老實說,簡·愛小姐著實是個表裏如一的人,她情感豐富,就算在桑菲爾德莊園時極力壓抑本性也擋不住一雙靈動的眼睛。更遑論現在在倫敦,簡沒什麽可壓抑的了,更是內心有什麽想法,就表達出來。

伯莎一句“處女的勛章”,讓她很是茫然——當然啦,和土生土長在維多利亞時代的女性說,法律不允許離婚,和女性必須保持清白純潔才得體一樣,無非是千萬年來男性掌握權力構架、掌握話語權後對女性設下的枷鎖,她是無法理解的。

自文化文明誕生起,這般說法就和社會道德捆綁在一處如影隨形,延綿至二十一世紀仍然具有強大的影響力。法律欠缺是客觀的,但誰又敢說道德不對呢。

要是伯莎直接了當說一句,貞節牌坊這東西是男人搞的,女人純潔與否、處女與否的概念本就是父權社會對女人的束縛,簡非得嚇得跳起來不可。

所以伯莎不準備就此與簡·愛小姐多談,眼下的現實問題更為重要。

“你說沙龍聚會,我倒是聽說過,”伯莎開口,“還挺感興趣的。若是費雪夫人下次聚會,可否提前為我預約個位置?”

“當然。”

簡頓時來了精神:“我想費雪夫人會很高興的。”

伯莎點了點頭。

簡:“那你……什麽時候搬去福爾摩斯先生那裏?”

伯莎挑眉:“你不擔心了?”

“我不是很理解你的想法,伯莎,”與剛剛相比,簡·愛小姐的神色平靜了很多,她不卑不亢道,“但你自己都不擔心,我便也不徒增煩惱了。”

“就是嘛。”

聽到這話,伯莎寬慰道:“活得這麽累做什麽?我明天收拾行李,後天就搬過去。明妮和車夫暫時留給你用,不用太想念我,白日我還是會在南岸街,解決了手頭上的事情,我就搬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