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閣樓上的瘋女人07(第2/2頁)

如果說十年前的他尚且會因為這具皮囊動心的話,如今的他被謊言和瘋病折磨了十年,看著神智清醒的伯莎·梅森,湧上心頭的只有一種劫後余生的恍然。

或許她說的對,羅切斯特不由得心想,就算伯莎清醒過來,他們也不可能成為模範夫妻。不如想個辦法徹底分開,那麽他們都能從這噩夢般的十年中解脫過來。

“你有什麽計劃?”羅切斯特問。

“如果能向治安官要來口供,那最好不過了。”

“……”

羅切斯特沒說話,他丟給伯莎一個疑惑的眼神。好歹是做過夫妻,她一眼就明白羅切斯特在想什麽——你能看得懂嗎?

原本的伯莎·梅森是肯定看不懂的。

按道理來講,伯莎應該小心行事,以防羅切斯特看出她並非他原裝的妻子。但如今的伯莎實在是懶得和羅切斯特裝蒜,她莞爾一笑:“我看不懂,這不是還有你嗎?只是看看是誰先放出謠言,將殺人嫌疑推給了我而已,不是多麽困難的事情吧?”

聽到這話,羅切斯特才放下心來,連著總是嚴厲的神色也緩和了不少。

“就算你胡鬧,現在的我也和你綁在一條船上,”他擺出讓步的架勢說道,“若覺得棘手,我來解決就是了。”

嘖,伯莎得承認,她看見羅切斯特這幅大男子主義的模樣就很不爽。

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維多利亞時期的女性沒有選舉權,沒有政治權,別說走進大學享受高等教育,伯莎想離個婚都得拐彎抹角的用假死解決。

沒有社會地位就意味著這個年代的女性只能做男人的附庸,一個漂亮、得體的玩物,能逃脫出例外的,不是家境殷實,就是頂尖天才,還得付出比男人百倍的努力才可能逃出生天。

在這樣的情況下,愛德華·羅切斯特已經很是通情達理了,至少他敢跨越階級,不帶著任何輕蔑或者輕浮的心態去欣賞簡·愛小姐的與眾不同,算得上是超越世俗眼光的“不凡之人”。

但這和伯莎沒有任何關系。

“那我先看看口供的筆錄,”她說,“然後由你將我介紹給客人們嗎。我倒要親眼看看,往我身上潑臟水的人,究竟長得什麽樣子。”

於是午餐過後,閱讀完筆錄的伯莎,欣然坐在桑菲爾德莊園的客廳,接受所有賓客好奇的注目。

“先生們、女士們。”

羅切斯特開口:“請你們不要驚慌,我年輕時走南闖北,去過不少地方,剛好就認識這麽一位對謀殺案頗有經驗的私家偵探。英格拉姆小姐遇害的當天我已經寫信給她,現在她已經來了,馬普爾小姐一定會找出殺害英格拉姆小姐的罪魁禍首。”

“她?”

“是個女人?”

“我從沒聽說過還有女人去當私家偵探的。”

“愛德華,你是不是被騙了啊?”

數十名在場的客人議論紛紛,一時間甚至沒有給羅切斯特開口解釋的機會,眼瞧著場景越發失控,客廳的角落裏突然傳來了一聲低低的驚呼:“馬普爾小姐?”

數十道視線又紛紛轉向了窗簾後的陰影。

毫不起眼的家庭教師簡·愛小姐就站在那裏,利用陰影遮住了其蒼白的面目,自然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就,就是那位,”簡·愛的語氣很是尷尬,但在其他人聽來,卻更像是驚訝,“那位大名鼎鼎的私家偵探馬普爾小姐嗎?”

此時站在伯莎身後的羅切斯特先生,幾乎要用視線射穿她的後背了。

伯莎勾起嘴角——看來簡·愛小姐說自己熱愛莎士比亞,還真是沒錯!雖然演技有些生疏,但她擺明了樂哉其中嘛。

她懶洋洋地說出了第一句話:“你們懷疑我的能力,這不要緊。”

倚靠在沙發上的女人,用暗金色的眼睛戲謔地掃過面色各異的客人們,繼續說道:“在看過治安官的口供筆錄後,我也同樣在懷疑你們。”

“——那就是二十一名在場者中,至少有一半對治安官說了謊。”

一句話落地,全場嘩然。

伯莎饒有興趣地側了側頭:“現在,我是否是名偵探、我是否是個女人,還是最重要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