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第2/3頁)

田西說話聲音軟軟的,帶著本城女孩特有的甜膩,很會發嗲。她只會對著他發嗲,“小北”長,“小北”短,其實他還大她兩歲。

他們的名字連在一起就是“西北”,他們高中時候在對方窗戶下遞紙條,莫北寫過最傻的一句話是“有一天我們就逃到大西北去”。後來紙條被莫北的母親發現,他被父親狠狠揍一頓,說他要跟於直一樣不學好。

於直是每天在PUB裏泡妞,莫北是仔細打算過和田西的將來。他們的將來,長輩們無疑都看好,連古板的方墨簫都說了一句“佳兒佳婦”。

哪裏不是?他們都是一路重點學校念上去,將來重點大學畢業以後,該上哪兒任職也是擺好了方向的。他們這種家庭,一般孩子的選擇偏差都不會太大。就算是於直那樣偏差大了的,最後也要被掰回來。而且又是門當戶對,早戀被發現以後,大人們的態度簡直贊同得順理成章。

可是後來出了這麽大的意外,莫北被摧毀的簡直是一個家,外加一段本來應當美好的感情。

田西很快被父母送去國外留學。他為了父親的事情北上尋人托關系,好在父親的戰友幫了忙,事實上父親確是受冤屈,天網昭昭,終於還能轉危為安。其後田西的父親仍因層層關系,北上升了職。

一切仿佛平靜無波,連母親都諱莫如深。有些事情是不好說的,就像受的屈辱,能昭雪了,就什麽都不要多提。

父親回來以後大病一場,病好之後復了職,被公費派去療養。這也許是一種變相補償,但破壞力還在肆虐。那些日子裏,於直美其名曰給莫北解悶,莫北則是跟著於直混日子。

於直說:“你二十歲生日我可送什麽給你呢?兄弟?”

有人說:“莫北還沒開過葷吧?”

那時候他們雖出來玩兒,但其實家裏給的零花錢並不多,要摜派頭還是湊份子的。這群人死活要湊錢給他找個女人過生日,有人建議找熟女,有人說這年頭處女都出來賣了。

於直一錘定音:“還是找幹凈的,莫北不好這口。”

他拿來很多照片,莫北看到了一個女孩,有長睫毛。於直彈指:“你挑了個最美的,夠有眼光的啊!”

草草在房間裏的表現,十足是個小太妹。她濃妝,嗑藥,動作嬌嬈,反復無常。她還罵他是“流氓”。莫北當時好笑,自己怎麽就成了流氓?這女孩自己難道不是出來賣的嗎?

他湊近看到她的長睫毛。他知道田西是一輩子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就像他家出事以後,他問田西,是不是還會跟他去大西北。田西閃爍著睫毛,什麽都沒說。

田西有太多不敢。這個草草敢在他面前脫光了衣服,還說自己是“禮物”。

他的身體誠實地起了反應,按照從於直和A片那兒學來的技巧,做完這件事情,就像完成一件艱巨的任務,以此作為告別痛苦的二十歲。

莫北擁有了第一個女人,但經歷並不舒服。他沒有愉悅的快感,有的只是負擔。那時那刻,他也不明白自己想要什麽。

草草也是。

兩個人都痛苦的初夜,成為他二十歲的成年禮,過分滑稽了。

那以後他和於直一起荒唐過,把妹、小賭、還吸過大麻。他還厭惡過當初嗑藥的草草,這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於直騎快車撞傷了人,是個環衛工人,男人是家裏的勞力,那個貧困的家庭因為頂梁柱的倒塌而瀕臨絕境。莫北和另外兩個兄弟代表於直去探望,被一屋子的老弱哭得沒有主意。

於直蔫了,他爺爺狠命抽他,抽斷四根板尺。

莫皓然是回到家才知道這大半年這個從來不行差踏錯的兒子過得和個紈絝子弟沒什麽兩樣。沒有意外的,莫北也被父親打了一頓,逼著剃了頭發。他覺得該。看到那樣家徒四壁的家庭,他都覺著他的墮落太矯情了。人生本不該這樣。

莫北拿了剩余的大麻找中間人,拎著他的領子把買大麻錢拿了回來,一共一萬三。

那是在百樂門後頭的弄堂裏,他轉出來,突然就看見草草。

也許這叫做有始有終。草草說她缺錢,莫北手裏正好有錢。至於後來為什麽開房,莫北對於直說的是:“鬼迷心竅。”

但那一次感覺挺好,只是草草的反應令他奇怪,她露一半藏一半,情願一半無奈一半。但這些並不是該他去探詢的,他們關系簡單,就像草草自己說的,嫖客和妓女。天亮以後是互不相欠的。也許也算一種有始有終。

當莫北對於直說:“我又見到了當年的那個小太妹。”

於直還不知道他說的是誰:“當年咱當不良少年的時候,見過的小太妹多了去了。”見去了洗手間又回來的女朋友,馬上改口說,“你說你又見了哪個熟人?”